怪物(变态心理学) 中(326)
容铮大力喘息着,终于停下了狂奔的脚步。
树林周边的警戒线已经被风雨吹得不见踪影,雨水带着落叶缓缓顺着地面急速地涌向一处。
一切的真相,即将揭晓。
恶魔将无处可藏。
容铮蹲下-身子,手掌轻轻覆盖在冰冷的窖井盖上,上面刻着“市政”两个字,浑浊的污水从他指缝间流走,进入了这隐蔽的下水道。
这就是答案。那些凄厉恐慌绝望的求救声,全部被厚厚的水泥板遮挡。钟旭之所以能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出现在学校里,又全身而退,正是因为这条几乎无人踏足的下水道。
这个井盖就在树林和操场的交界处,恰好就在今天他和学生起争执的地方。
或许早上容铮正在被学生骂着无能,钟旭就躲在窖井盖下,偷笑着看他的笑话。
容铮在脚边捡起一根树枝,用力撬开井盖,“哐当”一声,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扑头盖脸朝他袭来。
他神情骤然一凝,这味道格外熟悉,是腐尸的味道。
容铮蹲在地上,点燃了一根烟,头顶的大树支出的树枝挡住了部分风雨,还是有少许冷风见缝插针地朝他吹来,被雨打湿的衣服瞬间变得冰凉,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还有浓浓的疲惫感,他能感觉到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四肢已经变得疲软,大脑也开始不听使唤。
他狠狠地抽了一根烟,想借用尼古丁让自己快点恢复精神。很快,他突然意识到,钟旭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曾经可以战胜惊险的丛林,征服高海拔的雪山,可在某一天早上醒来,却发现自己连弯腰穿鞋都十分困难。
那是一种人类无能为力的巨大挫败感。
在疾病面前,再强大的个人意志,也无济于事。
原来,人类是如此的渺小。
这时,几团黑黢黢的东西突然从洞口钻了出来,容铮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朝后踉跄退了一步,差点摔在地上。他赶紧把手撑在地上,稳住身形。容铮惊魂未定地扭头,才发现那是几只老鼠,估计那应该是一家老小,下水道被雨水淹没,逃命似的从井里跑出来,现在已经钻进了树林,不见踪迹。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肾上腺素一下升高,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
容铮回过神来,意识到老鼠成群地跑出来不太正常,他丢掉烟头,拿出手电筒,照亮井口,发现才一根烟的功夫,水位肉眼可见上涨了十来厘米。
再等上一会儿,恐怕整个通道都会灌满水。
容铮先是试着拿电台联系其他人,可电台进了水,半天没有反应,手机也被送到技侦部门。
联系不到任何人,他可以现在转身回去找人,可吴海等不及了,水位越来越高,如果钟旭还想着躲藏在里面,两人都会没命。
下水道就深深隐藏在学校的地底下,里面布满了垃圾,因为下暴雨的缘故,地道的一大半都被雨水淹没。
容铮深吸一口气,从井口跳了下去。
下来后,容铮就发现他想的太简单了,借着洞口投下的光线,他发现整个洞口仅一米五高,前方黑洞洞的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他想了想,又转身爬了上去,把自己的证件放在了洞口,好提示后来的警-察。
做好这些后,他才重新跳下洞口,把自己的腿浸泡在污水中,然后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顺着地道朝里走,越朝里走,腐臭味就越浓厚,一路上他的心提在了嗓子口,高度戒备着四周,黑暗仿佛有了实质,不停涌上来淹没了他手里电筒透出的光线,周围安静极了,静得可怕,以至于他的踩水声大得惊人,偶尔黑暗深处会传来一阵扑腾声,他的心就会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想象着钟旭会从黑暗中突然朝他扑过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周围依旧是静悄悄的,无论是钟旭,还是吴海,都没有踪迹。但这里依旧看起来阴森可怖,像是一张怪物张开的巨口,随时准备咬住进入的人。
容铮捂着口鼻,慢慢朝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疲惫和寒冷再次袭来,长时间的弯着腰走路,让他的身体开始吃不消,地下的温度比地上低了十几度,他感觉身体开始发冷,脚步开始发沉。
但他还是必须保持着稳健的身姿和前行速度,以至于不会发出过大的声音,让钟旭发觉。这一瞬间,容铮庆幸自己参加了那么多年的军事训练,能在这么极端的环境下还保持着清醒。
在经过一个拐角时,容铮突然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连忙停住了脚步,举起手电仔细查看,发现洞壁上放着一个显眼的木板。
那个木板颜色明显和周围湿滑腐烂的垃圾不同,看起来像是被后拿来搁在那里,用来挡着什么东西,等容铮悄悄走近了看,发现木板两侧有两道明显的手印。
这里以前应该有个铁网,但被人弄走了,换了个木板搭在上面。
容铮深吸一口气,把手枪从腰包里取出来,另一只手放在木板上,果然上面没有污泥,看来经常被人搬动。
容铮小心翼翼地把木板揭开一条缝,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钻了出来,还带着股浓浓的腐尸的味道。
容铮赶紧把手枪别在腰上,再弯腰把木板整个移开,木板后面有一个排水孔,很狭窄,但足够让一个人爬行进去,他试着探头进去看看,发现前面有个拐角,无法看见尽头。
容铮站在原地定了定神,他想了想,把手电光调小了一些,然后含在嘴里,再手脚并用,爬进洞里。他两只手臂都贴在胸口,手底下全是滑腻的苔藓,他用手腕和手肘暗暗用力,脚尖蹬着洞壁,想利用阻力,让动作更快些。
但空间实在有限,短短几下动作,就把容铮弄得大汗淋漓。他一声也不敢喘,全程憋着气,尽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在爬到洞口的时候,忽然隐约听见了脚步声。
有人!
容铮心一下提在了嗓子眼,他赶紧关了手电筒,把枪举在头顶对准洞口。
他大气不敢出,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捏紧了手中的枪,直直盯着前方,眼皮都不敢动一下。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狂吼。
“啊——啊——”来人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紧接着又疾步走开,不远处传来了砸墙的声音,容铮心头一紧,赶紧凑到洞口,竭力朝前看去。
洞口外有火光,里面点上了蜡烛,下面是个四十来平米的水泥池子,那个狂吼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用手握成拳头拼命砸着墙。在他右下角,有两张废弃的课桌,拼在了一起,上面血迹斑斑,课桌底下,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趴在那里,不知道死了多久,全身已经腐烂得不成人形,污水让他漂浮起来,但桌腿挡住了尸体的去路。
容铮使劲朝周围张望了一下,却没发现吴海的下落,只有钟旭一个人,像是一只困兽一样在发泄着情绪。
容铮浑身的肌肉绷紧,一手扒在洞口边缘,一手举着枪对准那人的背,盘算着最快的行动路线,打算趁钟旭现在没回头,直接冲上前制服他。
他半个身子探出洞口,正准备一跃而下,这一低头,他浑身的血液霎时冲上头顶。
洞口下面,有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
她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躺在池边,污水已经盖过她半张脸,但她毫无所觉,看起来像是昏了过去。
怎么会有个女人?
吴海呢?
一时间,容铮脑中警铃大作,他顾不得其他,径直一跃而下,然后举起手枪大喊:“钟旭!”
钟旭的背影浑身一震,好像惊吓过度,骇然地转过身,用手指指着容铮:“你是谁!”
“警-察!把手举起来!”说着,容铮疾步朝钟旭跑了过去。
“啊——”钟旭发出一声惨叫,转身就跑。
容铮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钟旭的腰上,钟旭狠狠地摔在池子底部,直接一头埋进污水里。
趁他倒地,容铮赶忙伸手到腰上去摸手铐,就在这时,容铮的耳尖一动,感觉身后一阵疾风传来,容铮下意识地朝旁一偏头,一把刀直直地砍在了他肩上。
一阵剧痛猛烈地传来,容铮吸了口气,一把抓住钟旭提了起来,咬着牙回头,发现那老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此时正举着一把刀,两眼睛布满血丝,正满目狰狞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