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中(254)
另一名老刑警听到这情真意切地点了下头:“孙总,我感谢你对本市做出的这些贡献,我还记得那批发市场里有条路叫做什么来着,振兴路就是您帮忙建的吧?”
孙周兴脸色有一丝微妙的变化。
老刑警笑了下,手指在桌上一敲,回忆着说:“您女儿孙玉芳当时开着她那辆奔驰车,到集市上横冲直撞,造成两人死亡,十三人受伤,死的人里面还有个怀胎九月的妇女,这事您还记得吧?这事情当时闹得挺大,我那时候还没调到市局来,正好在县里就跟着出了现场,那场面触目惊心,让人胆寒啊,孙总。还有,我了解的情况,和您说的有些出入。本来那个批发市场一直在收月租,出了那事后,您老就把地无偿给县里的政-府使用,没过几年,批发市场关了,那里修了几栋政-府办公大楼。孙总,您贵人多忘事,不知道这事情……您还记不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孙周兴叹了口气,“那是我这女儿闯下的弥天大祸啊!我不否认我犯了大错误,我不该把车借给她。当时她才拿到车本,实在想开,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自己的亲闺女啊,就借给她了。她可能第一次自己上路,除开刚拿车本的兴奋,也有些紧张。那名怀孕的妇女嘛,听说家庭条件很不好。我不想揣测她当时是碰瓷还是什么,可能是因为恰好处于孕期情绪激动吧,一直在高声辱骂,还招呼周围的人攻击玉芳。”
老刑警:“怎么说?”
“你知道的,农村妇女的嗓门有多大,有多胡搅蛮缠,那么多人一下围上来,玉芳就慌了,分不清刹车还是油门,直接一股脑踩下去。”孙周兴无可奈何一耸肩,“这些情况当时交警部门已经查清楚了,的确是意外,还附有精神报告书。我也赔了不少钱,受害人家属也都表示写了谅解书。至于那块地,也是我出于内疚,想着给当地老百姓份活路,至于后面政-府怎么利用,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要是这些明明查清楚的事情还要被再次推翻,咱们当年审查制度和程序不都是一场笑话吗?那这些年查过的案子,是不是都要推翻重新审查一遍?”
两名刑警被问得哑口无言,面面相觑,眉头凝成了一团。
监控室里的容铮心越发沉了下去,忽然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冒了上来。
孙周兴继续说:“我有过穷的时候,苦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咬牙扛过来,周围的人还觉得我不容易,说起我都是竖大拇指,说我踏实肯干,是个十佳好青年。后来有钱了,第一个想到的是做慈善,想的是回报社会,可是这就不行了,老百姓可以看你穷,不能看你富。就算我做再多,还是有很多人不满足,不知道是出于仇富还是猎奇的心理,这些人给我编造了些乱七八糟的传闻。现在去网上搜一下,不少人信誓旦旦称我孙周兴包养女明星,勾结黑社会,利用海外关系洗黑钱,那上面还有照片有情节,绘声绘色的……要是相信,我觉得那些传言要更可信些。”
说到这里,孙周兴顿了顿,偏头朝摄像头看了一眼。
他语气柔和地说:“我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歪,对于网上那些传言都是一笑了之。这次我愿意来协助调查,也是想自证清白。我相信政-府,相信党,相信咱们欲海市的警-察同-志们,绝不会让我在家门口遭受不白之冤。但是我实在搞不懂有人为什么要怀疑当年的启动资金的事情,这个可以查的嘛,问当年的领导,查银行记录……”
“果然是只老狐狸。”周鹏听到这倒抽了口气,“这三言两语不仅把关于当年启动资金的说法给破了,还把赵腾年的那份自白的资料变成了一团废纸。早年那些政-府的领导个个都升了上去,不是书记就是委员,我们谁敢惹?现在那检察院大院也没塌没倒,质量我看还能得个奖,谁会承认三十多年前工程账务里面有猫腻?这老家伙可真是厉害。”
魏威深深地叹息一声:“毕竟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倒了,那些人也跟着倒,这可是杀头的重罪,肯定会咬死什么都不说。”
“这不,他还专门提了下他丰功伟绩,暗示了下达胜集团旗下上万名员工的。”白冰啧了声,“看来他很懂,知道现在外面有领导在看,得考虑全局还有社会维稳的问题,他这一被查,公司股价跌,股民跳楼,员工上-访……这引起的后续连锁反应,哪个领导敢来扛?没有铁证还真抓不住这只滑不溜秋的老泥鳅。”
“是我大意了。”容铮蹙起眉,之前孙周兴同意和他回来,他就察觉有些不对劲,孙周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早就混成了人精,黑白两边荤腥不吝,深谙潜规则又十分了解法律国情,能准确拿捏领导们的考量重点。最重要的是,他们早就知道冬澜馨手里的账本,这十年来,肯定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等等。”多米一抬头,“意思就是说冬宁这些证据都没有用了?”
在旁沉默的池剑闻言一愣:“老大,这可怎么办?”
容铮抿紧唇,沉默了下来。
冬宁苦心安排一场大戏,一环扣一环指引容铮找到的两份证据,这两份证据全是手稿,主人下落不明,写的内容匪夷所思没有附上照片视频语音,对方完全可以不认,说不定是某个妄想症患者编造的小说呢?
而且孙朝东交代的地下室早已经被填了土,那些所谓的指甲壳早就不知道进了哪里的垃圾焚烧厂,他们要查只能从当年资金源头查起,只要证明孙周兴资金来源有问题,那冬宁给出的两份证据就有用处。
容铮深深看了孙周兴一眼,从孙周兴老谋深算的脸上看出细微的得意和期待。
看他那一脸得色,容铮眉间没由来地跳了下,不好的预感蹭蹭蹭地冒了出来,继而转过头问:“李姐,那些受害人怎么说?”
于此同时,审讯室里的两名刑警额角青筋狂跳,忍着怒气说:“不用你说,这些我们自然会去调查的。我问你,今天下午冬宁绑架你的两个子女孙朝东和孙玉芳。你没有联系警方,而是私下和冬宁达成交易。随后我们在你们交易的地点——星岛游乐园地下停车场二楼,发现一辆标有达胜建筑的红色重型卡车,卡车货箱里面找到了二十四个女人。这些女人都是登记在册的失踪人员,长的三年,短的半年。冬宁刚刚交代,是你主动联系他,提出要用这二十四名失踪者和他做交易,来交换孙玉芳孙朝东的性命,我们之后在你司机的手机里找到了给冬宁打电话的记录。孙总,我想请教一下,这二十四名失踪者为什么会在你达胜建筑的卡车里?你有那么多钱和贵重物品,为什么要主动提出用这二十四名失踪者当交易内容?”
孙周兴听了刑警的话,不慌也不忙,好神自在地点点头,把两手搁在桌上,问:“我能问个问题吗?”
听见这,容铮心底咯噔一下,一面听着李姐的描述,一面抬起头看向屏幕。
孙周兴在审讯室里摊开手,问:“冬宁在这次事件里是什么人?”
年轻的那名刑警古怪看了他一眼,犹豫道:“……绑匪。”
孙周兴抱起手臂,微笑说:“对了,我想问问两位警官,为什么要相信一个绑匪的话,而不是相信受害人的话,难不成因为那名绑匪曾经是一名和你一样的刑警?”
刑警终于忍无可忍,猛拍桌子:“你——”
审讯室外李姐皱着眉说:“我一开始去医院路上,听几个同事说那些姑娘一直不肯张口,还特地跑了趟心理科室,打好了做持-久战的准备,谁知道结果等我进入病房介绍完自己的个人信息后,还没开口,这些姑娘就主动开口了。她们说,她们不是被囚禁的,而是被解救的。”
李姐这边说着,音响里孙周兴满含讽刺的话也同时响了起来:“我实在不明白冬队长为什么要这样说。是,我承认我主动联系的他,但是那是因为你们警方被绑匪耍的团团转,人质死了好几个,你们却一直毫无进展。我作为两名人质的父亲,看见自己两个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惨遭非人的折磨还面临死亡威胁,出于担心和恐惧主动联系了绑匪,想要救下我两个孩子,这应该是人之常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