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中(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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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芳微微仰起头,目光慢慢聚集在虚空中的一点,冬宁眯起眼睛,一手按住孙玉芳的肩膀,朝她冰冷僵硬的身体传达温热的气息,一手举起手机屏幕,让她可以和自己的儿子对视。
冬宁手下的身体剧烈颤抖不已,孙玉芳的眼中此刻盈满泪水:“儿子啊,儿子啊。”
那声音令人胆颤,另一端的王开宇泣不成声,也大声呼唤着:“妈,妈。”
真是感人的一幕。
冬宁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他的手指缓缓爬上孙玉芳的脸:“怎么样,说吧,说出你父亲那些资金来源,越详细越好,他和哪些人交易,其中有哪些人在给予帮助?”
孙玉芳望向屏幕,哽咽一声后,颤着声说:“小宇,小宇,你听见妈妈的话了吗?”
视频对话框里王开宇两红肿的眼睛艰难地眨了下:“能、能听见。”
孙玉芳闻言牵动了下嘴角,露出个颇为难看的笑容:“小宇,妈妈生下你的那天,天下着雨,所以妈妈想着给你取名小雨。可是外公说,男孩子名字里带着雨实在太娇弱了,男孩子应该顶天立地。于是妈妈给你取名开宇,希望你有一天能肩负起家族责任——”
“妈妈,我——”
“小宇,你听妈妈说。”孙玉芳深吸一口气,声音镇定了些许,她死死盯着屏幕,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的生命是妈妈给的,妈妈咬着牙,忍受着骨肉分离的疼,整整十三个小时才把你生出来。妈妈比谁都爱你,看着你慢慢长大,从流口水的小肉团子慢慢会在地上乱爬,然后学会走路,学会奔跑,妈妈护了你十八年,希望你长大成人,能成为妈妈的避风港。”
王开宇已经是泪流满面。
第407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四十九)中间人
这个已经步入成年、个头一米八四、手上沾满血腥以杀人为乐的凶手在母亲诉说对他的爱的时候终于变成了脆弱不堪的孩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身子摇摇晃晃地,绑着他绳子和座椅几乎要散架。
“妈妈,我对不起您,我居然那么混账,让您难过,让您伤心,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没事,妈妈的宝贝,妈妈永远爱你,妈妈不会责怪你,你做再多错事,妈妈都可以原谅你。”
孙玉芳的声音柔软得不行,她带着温柔的笑,恋爱的看着那手机屏幕,那目光好似儿子近在眼前,她伸出手就可以把儿子揽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安慰:“没事儿,孩子,都过去了。”
冬宁嘴角的笑意越扯越大,手机里的王开宇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这时候,孙玉芳眼尾轻轻地勾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狡黠,语气沉静带着笑意说:“儿子,妈妈给了你生命,给了你十八年的时间,让你过的比其他孩子都要幸福,你比妈妈幸福,妈妈爸爸都爱你,所有人的爱都浇灌给了你,妈妈以为你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到这里,她语气陡然变冷,沉着声道:“可是为什么你要走错路。”
冬宁的笑意陡然僵在脸上,王开宇呆愣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妈妈,我——”
孙玉芳眯起眼睛,绑在身后的手指紧紧抓扯着绳子,声音嘶哑地低声道:“你是个失败品,太失败了,你居然和你那个疯子舅舅一模一样!”
王开宇惊愕地张大嘴,浑身发生剧烈的颤抖。
而这时孙玉芳脸上又浮现出浓烈的爱意,像吻一般轻声说:“记住,妈妈爱你。”
说完,她笑着扭过头看了冬宁一眼,在看见冬宁露出一脸惊愕之时,她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一声不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屋子里的光线更是暗淡了几分,孙玉芳一闭嘴,周围惶然死寂,气氛陷入诡异的箭弩拔张。
豆大的汗珠从钱国平的额头上滚落下来,在他旁边不远处孙朝东无声地前俯后仰的大笑,孙玉芳却十分平静,手机那端还撕心裂肺地有孩子哭叫的声音,她的嘴角却扬起抹说不出的诡异笑意。
钱国平原地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寒颤,他本来以为这里只有一个疯子,没想到孙家的人一个个精神都不正常。想到如今的危机,只怕性命难保,他忧心忡忡地望向四周,突然他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某处,接着钱国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这时冬宁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的钱厚载先怒了,抽刀朝前一步架在了孙玉芳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道:“臭娘们,想耍我们!”
孙玉芳半睁半闭的眼睛朝他投去冷冷的一瞥,语气饱含讥讽地说:“你让我陪你玩游戏就玩游戏,你算个什么东西,个没用的废物,只敢藏在家后面摇尾乞怜的死狗,现在也不过就是为了苟活连亲人都敢捅一刀的玩意。我可和你不一样,不过是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猛地一把揪住头发朝后使劲朝后一扯,冰冷的刀尖就抵在她脖颈中间狠狠地朝里戳了一下,孙玉芳疼得忍不住抽了口气,血丝跟着从那细缝般的口子里流了出来。
她的头皮连同神经几乎要被脑袋上扯离开,尖锐钻骨的疼和空气中浓郁的血气好像唤醒了她对死亡的惧怕,脸上的血色霎时如潮水般褪去,她惶然间急忙张嘴:“等等——”
冬宁使劲攥着她的头发,眼神冷冷地钉在她头顶:“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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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窝子里卷扬机还在无声运作的矿场里,几辆黄河牌重卡车正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颠来颠去。十几名化妆成矿工的侦察员正趁着卡车的声音掩蔽,缓缓朝着小砖房的方向移动。
魏威戴着顶暗灰色的鸭舌帽,鸭舌帽里还有臭烘烘的汽油味,呛得他鼻子发酸,他眯起眼睛将废弃的箱体做遮挡物,小心翼翼地透过窗户缝朝里瞧。
可惜窗户被全部封死,看不清楚里面的构造,只能看见灯下几抹乱晃的影子。
天越来越暗,能见度越来越低,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
警方在密切观察砖房里面的一举一动。
砖房里面有两名持刀绑匪,绑匪手里有四个人质,人质均被捆绑束缚,其中两名受伤,情况异常惊险。刚刚又来了一个消息,砖房里恐怕有炸药,炸药量足够将整个砖房炸上天,上面了解这一情况立即下了命令,如果绑匪轻举妄动,为了避免影响必须马上击毙。现场指挥官安排狙击手分别位于山崖、火车头、铁皮箱等处,只要房内出现任何差错,狙击手便立刻将绑匪击毙。
现场情况非常不好,和绑匪和平谈判的几率为零,要想击毙绑匪,必然要两发子弹同时击出、并击中劫匪。窗户紧闭,里面乱闪的影子就是绑匪,可是只有一个影子在乱晃,无法分辨是冬宁还是钱厚载。
临时指挥站里众人正在商量对策。
“快到绑匪给出的截止时间了,我看先朝屋内扔催泪弹,然后突击进去抢救出人质,制伏绑匪。”
“绑匪是警察,不能当成普通绑匪来对待,他肯定会立刻反应过来,不要忘记他手里有炸药,现在的炸药分量不清楚,这太过于冒险了。”
“不清楚现在炸药在那个位置,很有可能绑在绑匪身上,最万全的办法就是击中头部,但是这样——”
狙击手猛地打断那人的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个绑匪是冬宁。”
“这个时候,难不成你要感情用事?”
魏威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离18:30分越来越近,按照绑匪的条件,他们会先杀人质,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这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然而现场却弥漫着一股消极的情绪,此时所有待命的特警心情复杂,在直播还能播放的时候,他们和寻常人一样一直密切关注着动向。
绑匪是昔日同伴,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的兄弟,战场上紧靠后背的战友,人质是利用法律漏洞逃脱制裁,为了获取权利做尽作奸犯法的恶人。
可心中再纠结,一切以纪律为先,耳麦里传来指挥沉稳有序的呼吸声,所有人凝神等待,指针快到三十分的时候,侦察员朝后退去,狙击手手里的枪稳稳地端起对准乱晃的窗口,埋伏在房屋四周的荷枪实弹的特警蹲守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