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中(113)
“丫丫,妈妈对不起你。”柳苪看着下面,眼泪从空中落下,不知道滴到哪里。
“小苪,你先下来,好不好。”
柳苪摇头:“彭泽,我下不去了。”
“怎么会呢?”彭泽着急地带着哭腔,他努力忍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带着讨好的声音说:“你先下来,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柳苪哭得像个小孩,无措地抽噎着:“回不去了,丫丫没了,我也杀人了,我……我活不了了。”
每听见丫丫两个字,彭泽的心就像是被锥子狠狠地扎进去,抽出来的时候,上面全是血,然而他却依旧要保持冷静,至少现在他不能崩溃。
“小苪你会没事的。”彭泽轻声说,“人是我杀的,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柳苪一愣,回头看见彭泽正站在她身后,两只手朝她展开,只要她轻轻往后一退,就能倒在他怀里。这一幕这样熟悉,恍惚之间,他们回到了刚恋爱的时候,她坐在树杈上,彭泽在树下,朝她展开手,喊道:“快下来,我们该回家了。”
柳苪睫毛轻轻颤动。
彭泽咧开嘴,两只眼里晶莹的泪花在颤动,他笑着说:“小苪,咱们回家吧,好不好。”
柳苪动容地抿了抿嘴,朝后轻轻退了一步,然而她随后却又快速站回原处,她继续扒在打在腰间的窗户上,摇摇头:“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人是我杀的,丫丫也因我而死,我没脸再活下去……”
“小苪你听我说!”彭泽着急走上前,想要碰柳苪,柳苪却警惕着看他的动作,手指扒着窗沿,像是在警告彭泽只要他上前,她即刻就会跳下去。
彭泽只得退后,嘴里却继续喊着:“我得了胃癌,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警察来,我会告诉他们,我和李浩产生争端,一怒之下我把李浩杀死了。”
柳苪眼睛倏地睁大,不可置信看向他:“什么!”
彭泽快速捡起地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叠纸,朝柳苪递去:“我没骗你,我上午拿到的结果,这上面有医生电话,你可以打过去询问。小苪,我活不了多久了,医生说最多也就活个四五年,对我来说,四五年也没什么意思!你了解我的,让我忍受化疗,吃那些药物,看着自己一天天变得虚弱,我情愿死!”
柳苪嘴唇颤抖,泪水模糊了眼睛,她只能看见那叠纸上刺目的红色图样,她这时候恨不得弄死自己,自己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傻事,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遍遍问着自己,感到无比巨大的悲痛。
彭泽小心翼翼走到她身边,抬头看着她:“小苪,是我不好,总是去忙工作,忙应酬,忽视了你,让你总是一个人。”
柳苪咬着下唇疯狂摇头。
彭泽一跃跳上飘窗,站在柳苪身后,试探着抚摸着她的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对你的承诺吗?我答应,我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照顾你,绝不会让你有半点不开心……”
柳苪仰头看着他,彭泽低头,两人目光碰在一起,柳苪摇着头失声痛哭。
彭泽轻轻将她揽在怀里,顺着她的头发轻轻抚摸:“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的承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照顾丫丫的,你好好活着,不要难过,我们会在那边等你。”
忽然柳苪推开他,彭泽愣了下,看见柳苪粲然一笑:“你们要是都去了,我一个人活着太没意思了。”
彭泽心头一颤,就看见柳苪抵在窗户边,倚坐在窗户沿上,对他柔声道:“哥,我先去了,我去照顾丫丫,你慢些来。”
彭泽大喊:“不!不要!”
柳苪展开手,瘦弱的身子被大风一刮,她整个身子像是纸片一样,飘然落下,彭泽嘶吼大喊着,柳苪微笑着看着他,彭泽眼睛喷着火,他不要命的从窗户下一跃而下,伸手去抓柳苪,柳苪也伸手去抓他,眼泪被风刮得到处乱飞,从柳苪的眼睛里往上飘,扎进彭泽的眼睛里。
他们四目相对,风猛烈地从脸颊刮过,彭泽撕心裂肺大喊,柳苪动人微笑着。
“砰”的一声巨响,柳苪微笑挂在脸上,她眼睛看着天空,血从她的头部向四周晕开,彭泽想大喊,却感到身下传来一阵阻力,发现自己被雨棚拦了下,速度一缓,跟着又被第二个雨棚撞了下,他感觉五脏六腑在体内摇晃,在他最后终于与大地靠在一起的时候,他躺在一个腥滑湿润的肉体之上,李浩被他压在身下,他扭过头,看见柳苪的脸,柳苪微笑着,丫丫就在她旁边,两只手重叠在一起。
彭泽闭上了眼,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里,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你想复仇吗?”
猛地他睁开眼,看见一双诡异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沉声重复了一遍:“彭泽……你想复仇吗?”
阳光猛地钻进屋内,他呻吟一声,猛地拉上窗帘遮住了突如其来的亮光,一瘸一拐地,他慢慢踱步朝屋子中央走去。
那里有一张铁做的椅子,常年浇灌着血腥味,让他怎么清理也清理不干净,他皱着眉,挪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中央,跟着他拿过椅子坐下,然后看向椅子上的人。
对方似乎醒了过来,慢慢地抬起头。
男人想了想,他伸出满是伤痕的手,一把扯下围住那人眼睛的黑布。
那人呻吟一声,慢慢睁开眼,和男人对视的瞬间,两人倏地一愣,男人不可思议地指着他的眼睛:“你……”
他听见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充满蛊惑着问:“你要复仇吗?”
第348章 地底封印的残肢(一百三十九)推断
“彭泽被抢救回来后,听说老婆女儿当场死亡,受到很大刺激,性格也随之大变,那时候我们都不太注意他的状态,毕竟遇见这么大的事情还没事,那才是有事。你现在上网可以查到当时的相关报道,无良媒体收了钱颠倒是非,把白的写成黑的。”
王有利长叹了口气,“柳苪父母虽然退了,但是威信还在,学生也遍布系统内部,据说还自成一派。听说女儿孙女出事,老俩口立即拜托学生帮忙调查。纸包不住火啊,柳苪之前和那个李浩眉来眼去,在培训班老师学生家长之间早就传开了。可笑的是,柳老这个学生正在和人竞争某个职位,认为如果柳苪的事情传出去,会给柳老带去污名,同时也会连累到他,于是他联系媒体,找人带节奏,到最后柳老还真以为是彭泽害死了自己女儿。要不是那个培训班装有监控,彭泽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后来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可收拾,无论警方如何解释,公众认定了事实,反而认为彭泽和警方内部有勾结,甚至还有人威胁彭泽父母,给他父母寄去恐吓信,就连彭泽在任的大学也经常会有人示威。”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容铮将网页关掉,忍不住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很多人看一件事物,最直观的是表面。他自己也经常这样,在无法获得真实情况下,人云亦云。
如果说一个人是独立的特性,当两三个乃至更多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个性消失,观点就会趋近于一致。缺少独立思考判断的时候,人就容易受到他人暗示,所谓三人成虎,就是这个道理。
“假的毕竟是假的,如果彭泽在谣言传播时出来解释,事态绝不会发展成这样。我想彭泽已经疲于澄清,刚诊断出绝症,又面临这样大的打击……他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出了问题?”
王有利那头声音明显一顿,沉默半晌后,犹豫道:“的确是出了问题……彭泽他开始记忆产生混乱,几次我们试着和他谈起丫丫和柳苪,他都一脸茫然地问我们,她们是谁……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在多重打击之下,而产生的心理防御机制,压抑自己,否定事实,从而达到逃避痛苦,可是……后来直到有一天,他给我们讲了一个根本不属于他的故事……”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