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中(218)
第425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六十七)故人
池剑习惯性地皱起了眉,举起手电借着光源缓缓踏入屋内,消失在巷子黑暗的尽头。
与此同时,周鹏捏着鼻子从屋里匆匆走了出来,转身三步并两步拐了个弯走进巷子里,他跑得噼里啪啦水污四溅,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鬼地方。
巷子口街道主任正慢悠悠地拿眼镜布擦着眼镜,眼镜腿用胶带缠了起来,暂时勉强够用。他远远地听见脚步声,一抬眼就撞见一脸抑郁的周鹏,连忙戴上眼镜笑脸呵呵地打了个招呼:“警察同志,怎么样,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
“问那么多干嘛!该是你知道的吗?”周鹏眼皮抬也不抬,打开车门把照片放进去,拿了双鞋出来换,边换边招手,“最近有其他人来过没?”
“没啊。不过,也有可能是附近的流浪汉,还有些小孩,人厌狗嫌的,爱在这片闹。”
周鹏抬头朝周围看了眼,到处都是大红的拆字,还有丑了吧唧的涂鸦,一看就是被城市抛弃的地方,街道连个摄像头都没舍得给装。
周鹏穿好鞋凑到主任跟前问:“关于那户人家,你还知道什么?”
“嗯,知道的不多。”主任埋头仔细想了想,摇了下头,“我那时候小,记忆不太清楚,后来去外地上学,回来已经人去楼空了。”
“那你有听过什么其他闲话吗?”
主任摸了下冒着油光的头:“好像没有。”
周鹏百思不得其解:“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街道主任怎么当的,一点妇女之友的样都没有!一群中年妇女闲了没事不得一天到晚吧唧吧唧说这个说那个,这条街多有闲言闲话可聊啊!你没有怀着一颗朴素好奇的八卦心,怎么能深入民众,做好群众的好帮手!”
街道主任被说的一愣一愣,半天没回神,觉得这理论怪怪的,可往深处一想,莫名有点道理!
周鹏决定指点他:“你再仔细想想,肯定有人说过,被你暂时忘记了。那个郭沫若不是说了吗?记忆这麻玩意是菊花,永远不会凋谢!”
主任咳嗽一声,小声嘀咕:“那是席慕蓉说的,‘记忆是无花的蔷薇,永远不会败落。’”
他仔细回忆了下,把自己那刚用啫喱水贴紧头皮的头发挠的发须翻飞,在昏暗的路灯下来回踱步,突然,他脚步一顿,玻璃镜片后一双皱纹叠加的眼睛亮了起来。
“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
周鹏眼睛也跟着一亮:“说了什么?”
“不是说了什么,”主任摇摇头,似笑非笑顶着周鹏一副“你他妈在玩我”的表情,下意识地举起兰花指不紧不慢地说,“是我想起有那么个人,你想知道那户人家的事情,只要问他就好啦!”
“不过不清楚人这会儿在不在,像他们干那行的,不天亮不打烊。”街道主任打电话没通,摸了下嘴,咂巴了下,“走吧,警·察同志,我们去看看,就在对面那条街,也就几分钟路程,不远。”
如意村不大,就是巷子太多,修得跟迷宫似的,街道主任领着周鹏绕了大概十来分钟的路程,直到走到一家破旧的小旅馆才停下。
他跟周鹏打了个招呼,让他楼下等着自己进去问人在不在。
周鹏双手揣在兜里站在旅店门口顺便打量周围的环境,巷子里依旧弥漫着消散不去的臭味,好像红灯路那裹满污泥的臭气锲而不舍跟着他从一路到了这里。旅店大门一看就非法营业场所,没有招牌,只在门上放了个硬纸壳歪歪扭扭写了“住店50一晚”几个字。
门口坐着个打瞌睡的老大爷,脑袋一颠一颠地朝下巴挤,他面前横着张被学校淘汰了的小书桌,桌子上摆着一沓票,配置跟公厕收费站一模一样。那老大爷手里拽着根绳子,绳子另一端连着大门把手,周鹏在这里再次体会了底层人民和有关部门斗智斗勇打游击战的智慧,要是有来检查的,只要绳子一拉,就是正规家属楼。
周鹏心里暗暗嘀咕,这鬼地方人都没有,旅店能有什么生意,一扭头就瞧见答案。
不远处就是公园外的酒吧街,从他的位置看过去,能看见两堵墙夹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路道。那里若隐若扭动身姿的浓妆女人挑·逗地朝路人曲起大·腿,还有醉醺醺的酒鬼踉踉跄跄地靠着墙往前走,随便留下一地的碎嘴脏话和泛着恶臭的呕吐物。
周鹏看到这里,突然有点明白了要找的这人是何种职业,多半是冬澜馨生前“工作”的手帕交。还没等他回过神,身后就传来主任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警·察同志,赶巧了,今天人刚好在。”
“我一会儿管你叫小周。”主任领着他走上三楼,一路上不忘碎碎叨叨地嘱咐,“他们太敏·感,不方便透露你的身份,我说你是冬澜馨家的远方亲戚,这可千万不能露馅,不然以后我就不好跟她们再开展工作了。”
周鹏跟在他身后:“她是冬澜馨以前的朋友吗?”
主任停下脚步,扭头朝周鹏苦笑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帮他说了。
“朋友?”过道里站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一条腿跨在门槛外,穿着粉红毛绒拖鞋,腿上的丝袜勾线破开了洞,肉就从里面挤出来,这副打扮颇有些“惊世骇俗”。中年女人无精打采顶着一头炸开的红色冲天头发倚靠在门上,露出一脸“看破红尘,人间不值得”的表情,半眯着眼睛打量周鹏:“小子,长挺俊儿的啊,有对象没?要不要姐姐给你解解闷?保证给你打个折。”
周鹏耍流·氓耍惯了,第一次被别人耍流·氓,还是个卡了一脸白面的半老徐娘,臭不要脸地和他这个大帅哥占便宜居然还敢要钱,一时有些震惊。
主任看周鹏愣住了,急忙先开口:“桃红姐姐,这是我刚跟你说的,冬姐家的远方亲戚,叫小周。他有事跑来找冬姐,我对她了解不多,也就小时候有点印象……这不想到你了吗?你是冬姐的老故人,当年的事情你肯定知道的更清楚。”
周鹏从中年女人惊世骇俗的妆容中回过神来,飞快点了两下头:“就是这么回事。”
中年女人果然警惕性很高,挑起一边眉:“你找她……干嘛问她以前的事情?”
周鹏绞尽脑汁搜索词汇,磕磕巴巴地说:“这、这不是家里长辈的要求嘛……那啥,年纪大了,想女儿想的不行,现在就在医院躺着,就想见女儿一面。我也是没办法,为了还老人一个心愿,只能到处找消息。结果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才知道她十年前就死了。唉,我也带不回去人了,只想着了解些她的过去,回去给老人讲讲,算是安慰吧。”
中年女人涂得惨白的脸上明显一愣:“你说什么,姓冬的死了?”
周鹏也跟着愣了,这中年女人的和冬澜馨的关系好像和他料想的不太一样。
突然听见冬澜馨的死讯,中年女人整个人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靠在门边摩挲了下:“进屋吧。”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走进屋里。这会儿刚巧有人上楼,瞧见两大男人进中年女人屋,便色咪·咪地揉了下裤裆想打趣占点嘴上便宜,可一扭头就看见女人凝重的神色——往常那带着挑·逗的眼珠子在眯成一条小缝的眼皮下死死瞪着,像是要吃人一样,恶狠狠的,那人心里咯噔一下,话噎在嗓子眼,急忙扭身跑了。
女人住的单间乱得一塌糊涂,衣服丢的到处都是,外卖盒更是随处可见,劣质香水和腐烂的餐食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难以用言语描述。两人进屋看了圈没找着地方坐,还是主任从阳台上拿了两竹板凳。周鹏人高马大,往下一坐,两条长腿就浸在垃圾的海洋里。
周鹏深吸一口气,觉得今晚自己这鼻子实在太遭罪了,简直可以切掉不用了。还好这臭气没把他弄得头昏脑涨忘记正事,他习惯性地从包里拿出烟,走贴近群众的简洁问话步骤,不是有句话来着,有什么矛盾不是一包烟能解决不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