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莎莎舞的漂亮男人(68)
齐向然将额角靠在车窗边,脸上大写着心不在焉。西餐、红酒、玫瑰花,他可以想见已成习惯的江纵式约会情节,那么程序化的浪漫。
江纵好像并没有留意到他的一系列动作,盯着路况,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前,又淡淡说了句:“不过,in a relationship,第一次。”
齐向然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了声,鼻腔里发出很轻的气音:“老流氓玩儿什么纯情呢?”他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第一次……这话说出去你不觉得可笑啊?”
他没转头看江纵,因此不知道江纵在他说话的时候很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该不会以前从没有跟别人说过‘恋爱’这俩字儿吧?”齐向然只想到这个可能,但这事发生在江纵身上,他竟然不觉得惊讶,反而有一种本当如此的感叹,江纵对此没有回话,他便笑笑,望着窗外飞驰的风景,说,“原来你不止是个老流氓,还他娘的是个老渣男。”
一直到看守所门口,江纵没再说话,齐向然也显得兴致不高。其实换个人来,江纵这样的万人迷对你说一句第一次in a relationship,那得让人多受宠若惊啊,谁都喜欢自己是特殊的那个人,是一个浪子的偏爱,花丛中唯一被采撷的那朵。
齐向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这个,可能是少时的记忆实在太深,他想到的是那些被江纵抛弃掉的女人。明明这场恋爱才刚刚开始,他就在替未来结束时的自己落泪了,他有一种戚戚然的物伤其类。
坐在车上等了挺长时间,齐向然想下来抽根烟,车上江纵一根也没给他留,距离最近的烟草店看样子也挺远,他刚走出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后悔了。进退维谷之际,他烦躁地踢了脚石头,没踢动,低头一看,才发现路边有四五只闭着眼睛躺得直挺挺的大肥鸟,他差点就一脚踩上去。
江纵出来的时候齐向然在离车挺远的地方,埋着脑袋正蹲在人行道边,拿树杈把小鸟往草丛里搡,他太专心了,以至于连身后的脚步声都一点没有察觉。
江纵站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看了半天。齐向然今天穿的t恤不是宽松款,因为这个姿势,露出来一截紧致的腰线,紧接着他动了动,把石板路上最后一只鸟给小心翼翼地搡到一边去,手撑着膝盖起身,弯腰观察了很久。这段时间里,他屁股一直撅着冲着江纵的方向,臀///肉被牛仔裤包裹得紧绷绷的。
“在干什么?”江纵突然问。
齐向然整个人差点一个趔趄往前扑去,明显是被吓到了:“我靠,你出来了也不吱一声。”
江纵往前走了两步,跟他并肩:“看什么呢?”
草丛里是整整齐齐并排躺着的几只大肥鸟,被人投毒了似的。长得倒是挺漂亮,羽毛呈渐变的灰褐色,腹部雪白,尾巴尖上有一抹亮眼的明黄。
“喏。”齐向然抬起下巴点点它们,“做好人好事呢。”他看着江纵快要皱眉的脸色,“哎哎,你别以为它们死了啊。”
江纵挑眉:“没死么?”
“当然没啊,人家只是吃醉了。”齐向然清了清嗓子,一副正经八百又带点小得意的样子,“不知道了吧?这是太平鸟,”他又指了指头顶上结了满枝红果的树,“红果子发酵了有酒精,贪吃多了就醉了,我给它们挪过来,不然有人路过踩到了就不好了。”
江纵观察他的神情,笑了笑,捏起齐向然手腕,把他手里的树枝给扔掉,拈干净绷带上粘的渣滓。
“你懂这么多啊。”他带着齐向然往车的方向走,慢悠悠地说,“这些我还真不知道。”
江纵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齐向然当然高兴,适才闷在车里的那点郁气也散了不少。他低头看着江纵的手,又看看自己刚才被江纵捏过的那只手,好像江纵手指给他带来的热度转移到了脑子里,他都没看周围,一发昏,手指就勾了上去。
“我小时候就知道这个了,没想到咱这儿真有这种鸟。”他感到江纵的手顿了顿,心下一阵后悔,正犹豫要不要收回来,江纵却用指腹摸了摸他掌心,手指收了点,虚虚地隔着纱布牵住他,继续往前走。
齐向然的全副注意力这时候都集中在那双互相牵着的手上,他忍不住去瞥它们,嘴上断断续续说:“就是那个……有一年儿童节,你送我了本百科全书……啊简直比砖头还厚……我在那上面看过科普……”
“这么说,看书是不是挺有用的?”江纵没看他,这问话自然得让他好像一个习惯于在生活每个细节教养小孩的家长。
“啊。”按理说对于这种问题,不吭声就是齐向然最好的回答,他却在江纵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中点点头,“这世上也不会有人说看书没用吧……”
“那下午就先去书店看看吧。”江纵替他打开车门,在齐向然的错愕里安排行程,“这段时间你在家养伤没事,多看看书学习总是没错的。”
逛书店……
……
齐向然什么都想到了,万万没想到人生中和江纵第一天的约会,竟然是从逛书店开始的。
这倒是一点儿也不程序化了,多超凡脱俗不带世俗欲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约会啊。
第52章 “真可爱”
说是让自己选书,结账的时候江纵扫了一眼齐向然选的那堆漫画小说,还是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然后亲自又回去给他多挑了几本风格各异的科普读物。
倒也没有把齐向然拿的那些书放回去。
重重一袋书,江纵单手拎得很轻松,跟结账时顺手给齐向然拿的文具一起放到后座。齐向然半是狐疑半是好笑地觑他。他想起小学时,每每到了开学前夕,江纵都会带他去书店买教辅资料,自己的文具也总是在那时候被他统统换新。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江纵这个小习惯竟然还没有改变。
太阳快落山了,是吃晚饭的时候,看车的行进路线,齐向然猜测恐怕目的地是江边的某个观景西餐厅。
江纵的车里总爱放车载广播,听着催眠得紧,齐向然连上蓝牙放歌,江纵瞥了他一眼,他便嚼着口香糖强调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听广播。江纵挑了下眉,没说什么,随他去了,于是一路上车里都是叮叮咚咚的摇滚乐。
齐向然知道江纵不爱听这么吵的歌,但他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态,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偏就想在这种小地方跟江纵作对,甚至还挑了几首重金属,似乎是想试试江纵会在第几首歌时喊停。
结果直到车开到地方,江纵也没对他的听歌品味发出什么见解。齐向然晕晕乎乎下了车,耳朵边上仿佛都还有鼓槌狂敲人声啸叫,好半晌才缓过劲。
他甩甩脑袋,抬脚往前走,江纵不在眼前,一转头,见到他正看着自己,脸上带点淡淡的笑意。
“你笑什么?”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笑,齐向然简直如临大敌。
“不喜欢听,你还放它干什么?”江纵走上来,脸上难得露出点好奇。
齐向然被问得一愣,嘴角抖了抖,扭头就往街上走:“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嘴在这种时候硬得不行,“我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没走两步,一只手按住他脑袋,把他整个人扭了个方向,“错了,”江纵带他往相反的地方走,“走这边。”
齐向然往对面看了一眼——对面就是宽阔的江面,“不是说吃饭?”
“是吃饭,但不在这儿。”江纵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带着他过街,一辆接驳车不知道从哪儿开了出来,停在他俩面前。江纵让齐向然先上车,自己坐到了他旁边,“还有段距离,那边不方便停车,我们坐车过去。”
车沿着江边开,不知道驶进哪个路口,车和行人骤然少了许多,穿过一条不宽的林荫道,说是有段距离,其实不过一分钟的路程就到了,齐向然见着个低调的俱乐部招牌。车停下,他们跟着接待的人往俱乐部里走,这里面来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穿着打扮用的都是高级货,甚至还有女士穿着小礼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