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莎莎舞的漂亮男人(56)
乌洞洞的对视中,他终于看清楚那片反光里的东西,是被江纵溺毙的齐向然的倒影。
齐向然嘴唇翕动,肩膀绷得很僵硬,有一点不受控制的紧张,还有隐约的期待和兴奋。他嗫嚅地问:“干什么……”
如果齐向然还有一点清醒,他会惊讶地发现这声音根本不像是能从他嗓子里发出来的,软到近乎沙哑,每个字都是飘的,像荡在一团暧昧的云里。
可他全副注意力只在江纵身上,似乎已经在潮水的裹挟下神魂颠倒,耳膜里有心跳的声音,敲在他脑子里,咚咚,咚咚,咚咚。
“张嘴。”他收到了江纵的指令。
于是他便张嘴。养只宠物大抵也没他这么听话吧,他甚至都不去看江纵喂到他嘴里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舌尖微微探出来,一卷,尝到了同样有砂砾感的两种味道,一个酸甜,一个咸涩。
牙齿咬下去,属于山楂片的老味道在嘴里炸开,令他有些唇齿生津。
“现在高兴点了没?”收回手,搓了搓指尖的那点湿润,江纵问他。
齐向然抿化那片山楂,过了好久,轻声问:“哪儿来的这东西?”
“找同事要的。”江纵说。
齐向然笑了,这个笑竟然很温柔:“你哄小孩儿呢?”
江纵偏了偏头,手臂抱在胸前,凝视齐向然这个笑:“家里有小孩,是得多准备点这种东西。”
又被他当成小孩了,但齐向然没接这话。他一直盯着江纵看,双腿微微打开,整个人的身体完全朝向江纵,膝盖只差一点点距离就能碰到他,是渴望和信赖的姿态。
很奇怪,那些急躁、不安、焦虑,好像真被这片小小的山楂给安抚了,他现在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或者说,他下定了一种决心。
“齐叔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最后江纵说,“但学哪吒那些傻话,不要再说了。”
说完江纵按了把他的肩膀,像是想往外走。“江纵,”齐向然忽然叫住他,顿了顿,缓缓地说。
“你喜欢我吧。”
江纵偏过头,灯光似乎比之前更暗了点,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在知道我喜欢男人的前提下,还总来找我,带我约会吃饭,跟我去gay吧……”齐向然一派平静地望着他,“正常直男在gay吧那种地方真能坐得下去吗?如果你一直以我哥哥的身份自处,那么别人的哥哥,也会像你一样,把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当成小孩,甚至为了哄我高兴,还特意朝同事要山楂片,亲手喂给我吃吗?”
“你是低估了自己的吸引力,还是高估了同性恋的控制力,又或者说,你根本没把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都不是吧?”
齐向然笑了,桃花眼里有漂亮的笃定。
“若即若离,忽远忽近,江纵,如果你真想做我哥哥,那你他妈的跟我玩什么钓人的花招呢?”
他撑起身,站到江纵面前,微微仰头,让自己靠江纵无限近,近得像要把他呼吸到自己的肺里去。
他低声说:“你喜欢我吧?”
笃笃,有敲门声忽然响起来。小丁在门口轻声问:“老大,你在里面吗?”
齐向然恍若未闻,只一错不错地盯着江纵,像根绷紧的弦,要等他的回答。江纵没避开这个眼神,却一直沉默着,以一种不明情绪的神色直视齐向然,好半晌,才那么淡淡笑了一下。
“今天还有事,不能陪你吃饭了,明天带你去马场玩。”他抬手,在齐向然右耳的耳垂上捻了一下,留下温热的感觉,食指轻轻搔过耳廓,一种若有似无的流连,“戴我给你的那对耳钉,知道吗。”
齐向然愣了下,这时候江纵的手已经收回去了,他要准备离开,并不正面回答他的话。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齐向然追上去,一把抓住江纵的手,不慎将烟灰缸撞翻,烟灰狼藉地散落在地面。“什么意思?”他用全力克制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江纵,你他妈在避重就轻什么啊。”
江纵盯着齐向然的眼睛,不露声色。几秒后,他很诚实地说:“然然,你要知道,喜欢不喜欢的,我从来不跟人说这种话。”
“我也一样吗?”齐向然立刻问,“在你心里,我跟那些人也一样吗?”
他已经决绝地想好了,如果结果是否定的,他可以像当初放弃齐家那样放弃江纵,他完全能做到,就等江纵一个回答。
可江纵只是垂眸看他,眼神幽沉无底,像世界上最深的井。
其实这话没必要问,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自然都是不一样的。刨除江纵从未接受过的那些,浑身的烟味,相同的性别,男人身体劲韧的触感,光是他和那些前任截然相反的性格,就完全不一样。
但不一样也有分类,前者是容易令人生厌的不一样,而往这些条件添上“齐向然”三个字,这种不一样就会变得诡妙,变成极具迷惑性的吸引力,让江纵总要犹豫,总要频频破例。
放在外面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隔着一扇门,他们听见小丁疑惑的声音,还有别的什么说话声。
江纵轻轻掰开齐向然的手,想了想,很认真地叫他名字:“然然。”
“在我没办法给你一段健全关系之前,我不能回答这些问题。”他揉了揉他的头发,耐心十足地,说之前在他家对齐向然说过的话,“不要着急,再等等吧。”
门打开了,休息室瞬间明亮起来,外面沙发上坐了两个人,见到江纵就立刻笑着起身,是齐向然也认识的老熟人,陆文柏和萧清嘉。
他跟着走出去,更清楚地见到萧清嘉看向江纵时眼睛里的松弛柔和,他可太了解了,那是倾慕者对江纵才有的着迷。
齐向然突然开口:“喂,江纵。”
因为这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他,个个神色都不一样。齐向然脸上表情未动,插着兜跨步走到江纵面前的时间里,他只盯着萧清嘉。
江纵问:“怎么了?”
齐向然收回视线,看向江纵的目光霎时间变得好灼热,他笑了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忽然一抬下巴,伸手着力按住江纵后颈下压。
他吻上了他。
第43章 他尝到了湿热的江纵
阳光下,灯光下,众目睽睽下,这个吻是很冲动的。
但与其说是冲动,不如说是爆发。点燃的碳扔进厚木箱里,偶尔一块两块,倒也还好,可经年累月地往里堆、往下压,又有人时不时来沿着缝往里吹口气,那就要像齐向然此刻炸开的心一样,“轰”一下,燃成烈焰熊熊,熯天炽地。
吻上前最多不过几秒钟时间,齐向然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画面,他不由得又回忆起那年自己在KTV亲江纵的那一次,那时朋友正起哄他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江纵恰好推门进来,不知是巧合还是从某处听讯特意来逮他。
圈子里,因为家庭背景和性格,江纵这人一贯让小孩感觉害怕,那群狐朋狗友一见他就夹着尾巴全溜了个干净,只留下满包厢的狼藉和齐向然孤零零一个人。江纵要拉他起来,齐向然不肯,包厢里还放着苦情歌,撕心裂肺在唱那些爱啊恨啊放不下啊得不到啊。
他现在才明白,那时候他一定在借酒发疯,因为在那不久前他刚在某个酒吧看见萧清嘉笑着仰头,上赶着凑到江纵唇边亲吻,冷冷清清心高气傲一个大美人,在江纵面前却因为一个吻就表现得痴醉贪恋。
他不是没亲过女孩,几段露水一样的恋爱里,他也尝过滋味,可不过接个吻而已,能有这么大的魔力吗,他不明白。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憋闷,有一种在当时他根本难以辨别的情绪耿耿于怀,在折磨他、怂恿他,让他在江纵准备伸手抱他起来的那一刻忽然揪住他领口,唇贴上了他。
两个人都愣了。齐向然忘记要怎么继续这个吻,唇瓣相接了多长时间、江纵嘴唇滋味到底如何,在当时他是全然混沌的。没等他反应过来要深入,江纵便掐着他下巴,皱着眉把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