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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莎莎舞的漂亮男人(100)

作者:云上飞鱼 时间:2023-10-29 11:04 标签:年上 都市 竹马 久别重逢

  齐向然鼻头一酸,他发现自己牙齿在轻轻打颤。
  齐铭:“然后呢?”
  “出国前一天早上我回去收拾东西,不知道怎么,把这东西收拾出来了,想想我这一去说不定得死在手术台上,拿那些行李又有什么用,就只带了这个,其他什么也没拿。”江纵轻声说,“放在病床跟前,一看见就想到小崽儿趾高气扬的样子。动手术前,我就那么看着它,想来想去,想不到别的,最后在遗嘱上写了然然的名字。”
  遗嘱两个字像把利刃,干脆利落地就把齐向然心给掏空了,他颓然后退半步,浑身力气都用在死死捂住自己口鼻的手上,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齐铭隔了很久才说:“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Alvin,也不是我们想要的回答。你现在是康复了,看着好好的,但你能保证你那个病没有复发的几率吗?如果有个万一,你让小然以后怎么办?我看他那个样子,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你要知道,感情有多深,失去的时候就有多疼吧?”
  江纵沉默了好一阵,“哒”,齐向然听见他点烟了,他睁着被泪魇住的眼,从门缝里去看江纵,见到他平静冷静安静的侧脸,烟雾中,杳杳的,他看到江纵竟然无声地笑了下。
  “我猜你没看清我——我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私自利、寡恩少义——”他的手在空中一拨,很轻易拨开烟雾,像拨开他一切绅士伪装,“既然我没死成,回到这里了,那么我养大的人,我要他哭也是我的,笑也是我的,疼也是我的,爱也是我的。”
  “至于你们怎么想、如何看、要什么回答,说真的,”露出那双眯着却没有笑意的眼,江纵牵起嘴角,淡淡说,“关我何事呢?”


第75章 也不是刀枪不入的东西
  齐铭没再说话。
  他只是轻轻皱眉看着江纵。烟雾中,灯影下,这个人有很会迷惑众生的一副皮囊,成熟、神秘、引人注目的浪子魅力。见过的人太多了,齐铭明白这种皮囊对少年人的杀伤力,他往身后的原告桌上靠,在沉默中思考妥协的利弊。
  可认真来说,在齐向然的事情上,齐铭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对他和江纵之间的事情更是无权置喙。时光是黏合剂,在他们缺席的齐向然的成长里,早已经将江纵与齐向然紧黏成血和肉的一体,打着为他好旗号的三言两语太轻了,又如何能插得进去。
  他视线在这间空荡的模拟法庭里转了圈,最终只有淡淡叹一声。江纵掐了烟,打算结束这场似乎已经达成共识的谈话,安静的空气里忽然响起一声有点距离的短信铃,他直起身子往门口看,门缝里有影子一闪而过,打开门却只见到两位抱着资料的同事,碰到江纵,露出略微诧异的神情。
  下午两人都有事情,齐铭没留太久,离开前,拍了把江纵的肩,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半晌,动动嘴唇,最后却什么也没再说。
  处理完工作到家,天色已经很晚了,客厅留了盏小小的灯,踩着一地的昏黄进屋,江纵敏锐地嗅到酒味,带一点柑橘口味的霞多丽。
  他唇角不禁勾了勾,齐向然对酒其实不感兴趣,只是喝个囫囵,却从小就爱盯着他的酒架,偷偷尝他的酒,模仿他的口味。
  他往屋里走,一眼望见蜷在阳台沙发上的齐向然,睡着了,晦暗灯光下的睡相容易显得疲倦,他眼角和颊边都泛着濛濛的红晕,脸上的绒毛似乎都是晶莹的,紧闭的睫毛浓得像湿润了,嘴唇微张,有种婴儿一样稚嫩的憨态。
  江纵盯着看了很久。
  似乎他在透过这张脸想些什么,那些齐向然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日子,生命一点点伸展的姿态,从不为人知的罅隙中飘聚成塔的名为爱的流沙……
  可实际上他听着那有些不安稳的清浅的呼吸声,只是在想,头发真软啊。
  这么想着,他便伸手去摸了,从头顶往下,手指擦过微凉的耳廓,缓慢地,他重复这个动作,像抚摸自己全部的牵系。齐向然忽然睁开眼,眼睛有些发红地看他,声音还哑:“你他妈撸狗呢。”
  手指往下,挠了挠他下颏,江纵起身:“回屋睡。”
  齐向然缓了会儿,浑沌的意识变清晰。江纵单手解他的领带,目光在齐向然今天身上的衣服扫过,尺码风格都合适,标致漂亮的一整套。齐向然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看自己的衣服,这是前几天专人送上门的新款秋装,他今天刚换上。
  “以后别叫人送了。”齐向然掸一下身上的褶皱,“我要穿自己买就成。”
  江纵动作顿了顿:“不喜欢?”他把解下来的领带随手扔一边,“托你之前关系挺好那个柜姐挑的,我以为她了解你的偏好。”
  “Ella?”江纵这么一说,齐向然立刻懂了,心都震了一下,震得酸麻。为什么当时在街上碰见Ella她对自己还是一如从前的态度,原来早在那个时候,江纵就已经接触过她,做好了接自己回这里来住的准备,连里外的衣服都塞了一衣柜。
  江纵点头,转身进屋,洗澡、换衣,出来的时候齐向然坐在床头等他,指节在床沿摁得发白,他斟酌着,似乎有话要说。
  “今天去问倪辉……”江纵主动问,“那件事,我猜得对吗?”
  齐向然低低“嗯”了声,有些难以言喻的低落:“他在住院。”那手指越摁越用力,“估计情况不太妙。”
  江纵垂眸看齐向然的神色,对于倪辉这样的人,他很难给出评价。
  “上来。”齐向然抬头冲他笑笑,往床上去,老大哥似的,拍了下被子,“咱俩聊会儿。”
  一身潮气,本想看会书散一下,但江纵还是去了。很反常的,齐向然居然给他讲起自己刚到下坝村时的生活,打了多少架,学了多少脏话,一多半都是那个老混混教给他。
  刚去的时候齐向然很不适应,说实话,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生活自理能力他那时候的确不行,要他亲手洗个衣服煮碗面都困难,倪辉没少奚落他,他也不是软脾气的主,两个一点就炸的火药包住在一块儿,谁也看不上谁,稍微有一点摩擦就要动手,隔三差五地就要去诊所拿药。
  他那时候还没觉察到倪辉不是他亲爸,向玲不想看见他,难道在倪辉这里他也要做不被受欢迎的孩子吗,那未免也太可怜了点吧。那种被驱逐以后对归属感的渴望让他咬牙忍下来一切,磕磕绊绊地学着做那些琐事,试图在倪辉的棍棒管教下寻求某种平衡,疼过,但他从没当着倪辉的面哭过,他的眼泪都在夜里,望着积尘昏暗的房梁,有时候毫无预兆地鼻子就酸了,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怂包,受尽千般委屈那样哗哗地往下淌眼泪。
  说到这里,齐向然很轻地笑了下,江纵靠到床头,将他揽到怀里,沉默着,手掌放在他背后。
  “很没用吧?我那时候想,多大人了,成天躲在被窝哭鼻子,要是被江纵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话我。”齐向然笑挂在嘴边,“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啊,小爷我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呐,谁知道到了‘亲爹’这儿,想吃碗面都得自己做。”顿了顿,他又补充,“倪辉做的真是难吃得要人命。”
  “然后呢,”江纵顺着他的话问,“怎么察觉的?”
  “我又不是傻瓜,日子久了,脑子那股冲动劲儿下去了,当然也就发现了不对劲。”齐向然慢慢讲着,倪辉会因为很多小事骂他,到点不起床、不回家,或是洗洗还能穿的鞋齐向然直接给扔了,他最不耐烦齐向然犯少爷病,齐向然的少爷脾气一上头,他俩就要打架。
  齐向然看似不拘形迹,其实是个很敏感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向玲的几句话就头也不回离开齐家。他能察觉到,倪辉的骂骂咧咧里有一种很微妙的关心,家里被搅得地覆天翻,倪辉也没说过一句他俩不是亲父子,要齐向然走人的话。明明没有半分血缘关系,齐向然还是他女友金主的孩子,他却甚至在试图去当一个不合格的爸爸。
  就像倪辉对齐向然的感情复杂百般,齐向然对倪辉也是如此,他俩的关系很难一以概之,说父子不像父子,说仇敌也不是仇敌,爱也不是爱,恨又不像恨。稀里糊涂地相处下来,齐向然竟然也习惯了,甚至能在这样的生活中找寻到一点奇怪的快乐,平时就跟倪辉吵吵嘴,心情好了帮着看看店子,抽屉里的零钱他都能拿着用,但这个钱他基本都用来交水电费和买菜,别的一分他都没向倪辉伸手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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