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莎莎舞的漂亮男人(105)
江纵低声问:“他们怎么说?”
“说得可多。”齐向然慢悠悠地回想,“齐正荣倒是不减当年风范,说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没搭理他这话,向玲怕我跟他再吵起来,就劝架呗。还转告了句于俊兰给我的话……他说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怪我。”他叫江纵,“你说他真不怪我吗?”
江纵想了想,只是问:“你觉得你幸福吗?”
“如果说小时候的话,其实还……挺幸福?挥金如土横行霸道的。”齐向然笑了下,“我也不知道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啊。”
“对每个人而言,幸福的定义都是不同的。”江纵说,“有些人觉得有钱是幸福,有些人觉得有家人陪伴才是幸福。或许于俊兰养父母家没有齐家这样优越的物质条件,但其实能看得出来,在被接回齐家以后,他仍然对他以前的生活感到满足,这种满足,就是幸福。”他拨了拨齐向然的头发,“一个幸福的人说出来的话,是值得相信的。”
齐向然低低“嗯”了声,好一会儿,继续说:“找户口本的时候,向玲问我以后还会不会再回去,我说可能不会,她差点哭了。”他吸了吸鼻子,又笑,“我们明年都要出国了嘛,回去的机会肯定也少。”
江纵没再说话了,安抚一般轻轻拍他的背。
其实他们还说了很多。齐向然过去几年的生活,他是怎么找到自己亲生家庭的,他的亲父母又在何处,他们对他的态度怎么样。都是关心的话,有的答了、有的没答,不是齐向然使性子,这几年过去,他是真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和他们相处,总归是和平的,隐约有那么一丝难以捉摸的久违的温情。
齐向然不知觉地紧抱住江纵,像在世界边缘汲取仅存的温暖。嗅着江纵身上那股淡淡的香,他低声说:“最后都走到了门口,我还是返回去抱他们了。”
其实他以前也没怎么跟他俩拥抱过,这么一抱,就很轻易地感知到两人的衰老。
“有句话,我觉得跟他们当面说比较好。”
江纵低头看他:“嗯。什么话?”
江风又拨乱了齐向然的头发,光影中喉结的吞咽动作十分隐晦,他越过江纵,把目光投向远处,陷入想象。那些笑容、疼爱、加完班回家悄悄打开房门,看齐向然有没有盖好被子的夜晚,童年时和齐正荣夫妇相处的一幕幕放画片似的在脑海里重映。安静好半晌,齐向然才开口,轻轻说出那句话。
其实。
你们也是很好的爸爸妈妈。
第77章 完结章:然然,像蝴蝶一样长大吧
接连几天的阵雨,终于迎来一场晴。
齐向然换了身骑装,一出更衣室就直直往马厩的方向去,任江纵和齐铭聊着天跟在他身后。
新南各个马场他都熟,但只在这家马场寄养了匹他自己的马,叫CC,一匹拿过许多奖的霍士丹,是他十六岁时在一场公马秀比赛时买下来的,算算时间,养在这个地方已经有五年多。
三年时间不见,CC似乎已经对他有些陌生,警惕地靠在最里面,不太愿意接近齐向然。齐向然也不着急,CC脾气本来就烈,他当初也是看中这一点才会买下它,要重建联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时间,便让江纵他们去挑别的马,自己拉着CC先去散会步。
大概是休息日的原因,今天马场人还是挺多的,赛道上举办了个小型障碍赛,有不少人在围观。齐向然没上前凑热闹,只在一旁慢悠悠地遛马,有一搭没一搭地跟CC说着话,想是实在太久没见,齐向然的声音气味也有变化,CC虽然没给他尥蹶子,全程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高傲样。
齐向然正想办法呢,忽然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然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没想到在这儿也能见着你。”孙海侨手搭着马鞭,嘴角挂着笑,那笑可太僵硬了,齐向然一打眼就能看出他对自己仍然心怀芥蒂,“齐小少爷最近可好啊?”
“托孙哥的福,”齐向然没所谓地一笑,“还成吧。”
孙海侨淡笑不语,不着痕迹地打量齐向然和他的马。
齐向然的身世除了两方齐家没人再知道,孙海侨左右还是带着那些人,说不上太尊重的态度,却没像之前在ktv那次一样对齐向然冷嘲热讽了。齐向然隐约猜得出原因,要么是他们被江纵敲打过,要么是见着自己出现在这种地方,疑心自己东山再起了——毕竟这种会员制的高级马场,没点身家的人还真进不来。
所以他在衡量、在斟酌,在评估齐向然是否因为某些原因,又有了他不好惹的身份,再度跻身上流世界。
“这马不错啊,”孙海侨扫一眼CC,看出来这定然是匹价值不菲的赛马,观察着齐向然的神色,试探道,“纵哥的?还是马场的?我瞧着它脾气不大好,要不然你试试我这匹,可是温顺得很……”
话还没说完,CC忽然喷着响鼻往前踏了两步,像从前它习惯性的撒娇那样,主动低下脑袋往齐向然怀里凑。这是记起来了?齐向然揉两把它的耳朵,轻笑了声,“我的马。”
孙海侨张张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齐向然已经没耐心应付他了,这些年他早明白一个道理,注视和讽刺不过也只是注视和讽刺而已,既不是刀、也不是剑,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管那些路人甲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抬眼,江纵出现在不远处,齐铭在马上冲他招手:“小然!”
齐向然冲孙海侨指指那头:“我哥找我,先走了。”
说完他亲昵地拍拍CC的脸,马镫也不需要踩,翻身上马的动作利落极了,抄住缰绳,一眼也没多看孙海侨,便朝江纵他们去了。
在孙海侨看来,这态度自然目中无人得很,左右朋友像比他更受冒犯,毫不收声地嗤骂:“有纵哥撑腰又怎么样,不就是个野种,傲个屁啊他傲。”
孙海侨没吭声,盯着江纵身边那个对齐向然热情之至的男人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眼熟,似乎是前段时间自家父亲使尽千方百计也没能得见一面的那位……
忽然,他脸色一白,“别说了!”他打断他们的冷嘲热讽,众人不解,他也不解释,跟被鬼撵了似的转身就走,近乎是落荒而逃。
孙海侨后面怎么想、怎么说,齐向然全然没放在心上,满心满眼都是在前面等自己的江纵。他不是没见过江纵骑马,相反的,以前他们放假时江纵常带他来,只是小时候他更多是弟弟对兄长的崇拜和艳羡,而现在则完全是从男人对心上人的角度欣赏、品味,视线一落在江纵身上,就像被钉子钉住,死活都移不开眼。
“听说你这马不错,”齐铭跃跃欲试的,“咱仨跑几圈?”
齐向然这几年时间都没机会碰马,技术肯定不如从前,但他一点儿没怯,舔了下被风吹得干涸的嘴唇,“来!”他有些挑衅地乜了眼江纵,唇角带笑,“准保你们跑畅快。”
马蹄声、破空声,这是速度带来的自由和酣畅,齐向然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花名并不是虚传,他马术甚至达到专业水平,不然也不会特地买匹冠军马养着。跟两位哥哥跑了几圈马,他兴致未减,又盯上了赛道里的障碍赛,江纵和齐铭都不参加,他摆摆手就去报名了。
江纵驾马跟齐铭在场地外悠悠地踱,两人目光都落在一身飒爽马术装的齐向然身上,宽肩细腰长腿,说不出的神采英拔,携着那匹皮毛油亮的纯黑色霍士丹在场上飞驰,一个人就能独成一道风景线。
“来新南这么久了,第一次见到小然这么开心。”齐铭笑着对江纵说。
江纵也淡淡笑着,目光始终跟着齐向然走,蓝天、白云、草甸,阳光下,齐向然张扬的身影简直比他耳垂上那对蓝宝石耳钉还要耀眼。“赛车、骑马、滑雪……”江纵说,“他喜欢玩这些。”
“真奇妙啊。当时在医院找你借火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咱俩还能有这种缘分。”齐铭长长叹一声,又问江纵,“真的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