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莎莎舞的漂亮男人(42)
这种地方,气氛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小角落氛围的改变而改变,一楼的表演在此刻接近高潮,尖叫声简直快要把屋顶掀翻。
渐渐的,来找江纵要联系方式的人又多起来,都被江纵礼貌拒下。齐向然一边喝酒,一边沉默着看着这一切,辛辣冰凉的酒液到了胃里,烫得要起火。
这种把烈酒当白水的喝法当然不成,齐向然却毫不在意,灌酒的动作甚至带着点焦躁,到最后他手抖得连倒酒都对不准杯口了,江纵才起身,把酒杯从他手里拿开。
齐向然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整个人身体的重量都像坠在那上面,“觉得恶心么?”他问江纵,“这些打男人主意的男人。”
江纵垂着眼睛看齐向然,看他在昏暗灯光下黝黑绵软的头发,还有那个小小的发旋。他攥着自己手的力气太大了,大得都在颤,像攥一张浮板,一把救命稻草。
仿佛但凡只要自己轻轻一撒手,下一秒他便会立即神灭形消。
齐向然抬起头,用一种湿淋淋的目光注视他,再度问他:“恶心么。”
激光射灯突然狂躁转动,周遭尖叫声又像浪一样掀起来,拍得人要头晕目眩。已经到达夜场气氛的最高点。
齐向然的注视始终没有挪动,是一种倔强的执拗、胆怯的恳求,和惴惴的强硬。他不罢休地盯着江纵,湿淋淋的目光也会灼人。他一定要这个答案。
“不会。”片刻后,江纵说。
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齐向然的头发,的确是绵软的,他轻声说:“不会,然然。”
得到答案,齐向然懵懵地“啊”了声,然后长出一口气,脸上绽出一个满足的笑来,汗涔涔、酒醺醺,他松开攥住江纵的手,轻而慢地,人有些泄劲地往后倒,像因为尝到甜而终于卸下重担。
他醉了,齐向然想,这酒也太烈了点。
下一刻他见到江纵在他面前单膝蹲下,一个宽厚结实的肩背,像大山。都不用江纵提醒,齐向然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肩,像小时候做过好多遍那样,乖顺地爬上去,把脸埋到江纵颈窝,安心地蹭一蹭。
久违的熟悉温度和气味让他顿时昏昏欲睡,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大脑不是被酒精麻醉,而是被江纵麻醉。
他呼吸闷在江纵的身体里,他叫他:“江纵。”
江纵低低“嗯”了声。他轻易将他背起来,空出一只手去拿桌上齐向然的手机。
“江纵——”齐向然又喊。
“干什么?”江纵往外走,手掌牢牢托住齐向然的腿根。
齐向然手臂收紧了点,将脸在他肩上换了个方向,嘴唇轻贴其上,呼吸湿漉漉喷在了江纵的颈间,有点黏黏糊糊的劲儿。
他轻轻闭上眼睛,声音糯糯的,好久才说。
“哥。”
第31章 “不乖”
到停车场下车时,齐向然像是醉狠了,站都站不住,更别说像刚才那样搂着江纵的肩往他背上爬。
江纵只好把他打横抱起。挺高一个架子,手上掂掂却没太大重量。上一次这么抱他还是在齐向然小学的时候。
大步回了家,踢开侧卧门,江纵把他轻轻放到床上。
感觉到突然没动静了,齐向然眼睛睁开半条缝,咕哝了一声什么,眼神迷迷糊糊的,看起来相当神志不清。
江纵摸了把他蹭得乱糟糟的头发,转身去了厨房。再回卧室时,见到齐向然把头埋在了枕头里,小狗钻窝那样蜷着身子,衣服边往上拧巴成紧紧一条,灯光下露出的腰肢劲瘦,带一点薄薄的汗意。
江纵叫他的名字:“起来喝点水。”
齐向然一动不动。
江纵坐到床边,把他别扭的衣服捋平了,布料舒展开盖住那把腰,“蜂蜜水,喝了舒服一点。”
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齐向然“嗯”了声,有些痛苦的,声音又轻又闷。
江纵等了等,说完这一声齐向然又没动静了。他把水放到床头柜,转身又出了卧室。
沉沉的混沌中,齐向然脸上像有什么东西在动,烫的,烫过以后又发着凉,像被风轻轻地刮几下。
他脸偏了偏,无知觉地痴缠那个热源,朦胧中听到有把熟悉的嗓子问:“要不要换衣服?”
齐向然反应了很久,于是绵热触感又贴上来,带点舒服的湿润。
然后他一挥手,力气还挺大,“谁他妈舔老子。”
江纵手被突然拍开,眉目间透了点不耐,又有点觉得实在好笑,“给你擦脸。”
齐向然哼哼唧唧半天,听不清在说什么了。江纵继续给他擦,濡热的毛巾一点点把他花猫似的脸拭干净,又把他撑起来,抓着他上衣领口要给他脱。
齐向然不大配合地翻了个身坐起来,像是半醒了,一双朦朦胧的醉眼,颊边飘两片红,把他颧骨上的小痣衬托得很鲜艳。
“就穿这个睡?”江纵问他。
齐向然缓缓眨了眨眼。
江纵点点头,抓住他的手擦:“行,就穿这个睡。”
齐向然的手很漂亮,肤色白皙,手指纤细修长,人们认为它适合学乐器,可哪种乐器齐向然都没能坚持几天。这是一双被彻底娇生惯养过的手,即使现在来看,也不会觉得它有半点粗糙。握着的时候竟然还有些软,像被酒泡酥了,有种缠绵的味道。
江纵仔细给它擦干净,接着是沾了酒渍的手臂,到右手碰到了一片有阻力的地方,沙砾的粗糙感,翻过来一看,是两张皱边的膏药。
膏药边缘已经有点贴久了的黑褐色,没法继续用了,每次见齐向然他都在这儿贴着两贴膏药。
揪着翘边一点点给它撕下来,露出比旁边白许多的皮肤,江纵动作顿住,目光很晦涩地落在上面。
一条残忍突兀的伤疤,缝针粗犷,形状狰狞,像条痛苦僵死的丑蜈蚣,歪歪扭扭地扎在齐向然右手肘后,几乎快有二十公分长。
好半晌,江纵才动了动,用指腹轻轻摸过去,摸到伤痕隆起的增生。
或许痒到了,齐向然“哼”了声,抽回手,有点平时见不到的撒娇和忸怩,小孩使性子似的,往前轻轻一扑,整个人竟然挂到了江纵肩上。
“你来接我吗。”他颠倒地问,又颠倒地答,“我不回去。”
潮热喷到了江纵身上,洗发水的味,膏药味,烟酒味,还有点淡淡的咸汗味。
“那你要去哪里?”江纵扔了毛巾,虚虚搂住他的背,没让他往下滑。
“就在这里……”齐向然额头顶着江纵锁骨,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停了片刻又摇了摇,醉酒的声音和逻辑都稀里糊涂的。
他改了主意:“回家。”
又说:“爸妈出差了,可以去你家。”
他手很轻地在江纵肩上拍了一下,兄弟间那种拍法:“江叔叔在吗,我怕他,”他声音醺醺然的,放轻了一点,像说悄悄话,“我们悄悄上去,不告诉他。”
江纵低头看他,眸色有些复杂。
“你怎么不说话,我好困,”齐向然说着说着就要往下出溜,“想睡觉了……回家……”
江纵揽住他的背,想把他放平,颊边忽然擦过一点温软的触感,转头一看,齐向然勉强睁着眼睛盯着他脸,赧然的,又有点吃惊,嘴唇抿了抿,泛着湿润的红色。
这样子江纵从没见过,像颗剥了刺的桃。
“我可不是故意的!”醉酒了他竟然也会倒打一耙,“是你自己把脸凑上来的!”
江纵没理他。齐向然蹬鼻子上脸,不知轻重地伸手去掐江纵的脸,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江纵觉得有些好笑,又感觉有些奇妙。他任他动作,撑在床边看了齐向然好一会儿,问:“刚才都那么乖,这会儿话怎么这么多,酒醒了?”
“上次亲你一口,你一年没理我……”
“不准生气,老东西……”
“微信都不回我……”
得,这会儿才是真正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