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莎莎舞的漂亮男人(58)
刚开始吃的时候齐向然还觉得闷热,抱怨了两句自己刚才脑子秀逗了,怎么大夏天的跑来吃汤锅,吃着吃着外头却忽然下起了小雨,店家忙不迭将伞撑开,好一番手忙脚乱。
“来点酒吧。”齐向然提议。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微微的,带着点潮气,汤锅汩汩地翻滚,浑白的热气刚腾上来就被风吹散,变成丝绸般的一缕缕。
耿淮往路边一抬下巴:“喏,开着车来的,没法陪你喝。”
“请代驾呗。”齐向然没所谓地说,“你要不想喝,我自个儿喝也行。”
“我不是推酒啊,”耿淮笑了下,先声明,“这地方哪儿来的代驾给你请,又不是城里。”
“行行行,知道你们人民警察以身作则,没劝你。”齐向然招呼店家,“姐,来两瓶——算了,”他临时又改了主意,“打二两梅子酒。”
“怎么这么爱喝酒呢你。”耿淮烫了牛肉,第一片先给齐向然夹到碗里。
齐向然却之不恭,牛肉在酱料碟里搅过,裹上香油芝麻酱香菜蒜蓉,塞了一大口。他冲耿淮笑了下,咽下去才说:“也就跟你吃饭喝点儿,平时我一个人喝个屁啊。倪辉陪我喝?得了吧。”
“诶,上次你来我家喝的那瓶红酒,我朋友又送了我瓶,要不你拿去呗。睡觉前喝两杯,多美。”
齐向然眯了眯眼睛,挺有意思地盯着耿淮看:“什么朋友啊?没事儿总送你红酒。”
“就普通朋友啊。”
齐向然点点头:“哦——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就不能送红酒了?”耿淮挑起眉毛,这表情很英气,“齐向然同志,你这思想腐化得可以啊。”
“你那什么睡前喝两杯的思想才腐化,知道这叫什么吗?”齐向然美滋滋地啜了口刚上的梅子酒,半天想起来那个词,“小布尔乔亚!”
他放下杯子:“再说了,其实我不爱喝那玩意儿……我哥倒是爱喝,一柜子的酒。”
一听“我哥”两个字,耿淮立刻想到那天晚上他见到的那个人,奔驰车、高级衬衫、周身那股子和一般人不同的腔调——他后来总结出来些形容词,比富二代多出点沉稳庄重,比律师多出点野性风流。这样的人,倒的确和红酒相配。
想必他那一柜子红酒的价格够买他们这种超市级的好几火车皮。
“你哥……”耿淮有些犹豫地开口。
“我哥怎么?”
耿淮想问的其实挺多,但一时又乱了头绪,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关于齐向然的身世,就算不去刻意打听,也或多或少有听说。初见他的时候,耿淮根本想不到他原来竟然在一个十分富裕的环境里长大,跟他相熟后,只偶尔会从齐向然一些小习惯里窥见点端倪,所以两人平时相处起来,其实是没什么压力的。
但江纵这么一出现,让耿淮横生了好些恍惚感,好像齐向然忽然就被剥离开,哪怕他现在仍然跟以前一样,穿平价衫喝糙酒,跟自己在路边吃露天汤锅,他也仍然觉得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不真实。
耿淮不禁想,再以前的齐向然是什么样呢,他那么依赖他哥,在他哥面前又是什么样呢。想着想着,一种类似嫉妒的情绪泛上心头,让他被自己吃了一惊。
vb:搬砖小土妞哦
“没什么,”耿淮顿了顿,问,“对了,你那什么工作,没再去做了吧?”他补充了句,“最近我们同事查得挺勤的。”
“没了。”齐向然耸耸肩,“没什么时间。”
耿淮点点头,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那就行,”他笑了下,“大晚上的,在家躺着睡觉多好。”
一顿饭吃了挺久,两个大男人,叫了几轮菜,齐向然那梅子酒喝了小半斤,喝到饭店要打烊了,他才有些醺醺然。拿出手机一看,江纵半小时前给他发了张照片,齐向然一摸兜才发现,自己家门钥匙落在江纵那儿了。
-给你送过来?
齐向然想了想,打字问:你还没下班?
江纵回得倒是挺快:快了。
-算了吧,那你早点回去睡觉,下次去你那儿拿。
短信刚发出去,耿淮的电话响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脸就严肃地绷紧了,显然是单位打来的电话。
工作电话,齐向然主动避开了点,到一旁点了烟,却见几步外耿淮通电话时,忽然皱眉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电话一断,他立刻抿着嘴角招呼齐向然上车,车开出去他才来得及解释,说单位里接到了个火情报警,地址是齐向然住的那条街。
齐向然喝了酒,反应还有些迟钝,愣了两秒才问:“我那儿?”
耿淮点点头,神色仍然严肃:“不一定是你家,只是我位置离得近,通知我先往那边去,我同事也刚出发。”
齐向然下意识指了指车窗外,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仍然未停,伴随着夹杂点水锈气的微风,“下着雨呢……还能起火?”
“火灾有很多种原因,”耿淮耐心地说,“有时候雨天更容易发生火灾,空气潮湿的时候那些老化的电线容易短路起火。”
“靠……”齐向然喉结上下滚动,觉得忽然有些发热,他焦躁地拽了下领口,“不会那么倒霉吧……”
可有时候越不想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
他们吃饭的地方离下坝村至多不过十分钟车程,车还没到地方,齐向然远远就能看到冲天的浓烟,他心陡然提了起来,攥紧安全带的手掌心全是汗。
车停在路边,齐向然跟着下车,河岸这边全是穿着睡衣踩着拖鞋拿手机录像的人。火势很大,被风一刮,发了疯似的到处乱窜,熊熊的火焰在黑暗中有一种狂妄的狰狞。
哭声、喊声、警笛声,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这一切都让齐向然大脑发懵,他跨步到自己家跟前,火舌已经吞噬了半侧房顶,把他脸熏得火辣辣地烫。
“操……你家里这时候没人吧?”耿淮赶紧问。
齐向然望着院子里屋顶上滔天的火焰,迟钝地摇了摇头。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只能麻木地看着火势扩大,以一种恐怖的势态往他家蔓延。
“人没事儿就好!房子以后再修就是,”现场一片混乱,耿淮用力拍拍他的肩,叹了口气,把他揽着往一边走,以免碍着刚到场的消防做事,“应该是旁边的屋子烧起来以后蔓延过来的……”
齐向然什么都没听进去,没走两步,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呼吸一滞,猛地一把推开耿淮,大步往回冲进滚烫的浓烟里。下意识摸钥匙,没摸着,齐向然直接伸手去推后院那道铁门,手掌刚按上去就条件反射地弹开,他被烫得痛叫一声。
“卧槽疯了吧你!”耿淮懵了,没料到齐向然突然来这一出,追上来要拽他走,“赶紧走!房子都要烧塌了你进去干什么!”
齐向然恍若未闻,使了全力把耿淮往外推,颤着呼吸狠狠一脚踹上大门,“轰”一声,被烧垮的房檐扑棱棱往下掉,砸了他满身。齐向然疼得倒吸一口气,吸到肺里的却是炙热的烟尘,他边咳着,又是接连几脚,踹得他腿骨都裂痛,却仍然没能把门踹开。他看了眼围墙,下一刻就要立即往上爬。
“齐向然!”耿淮又扑上来,手臂锁住他,用全力将他往后掼,他不可置信地吼道,“他妈的要钱不要命啊?!!!”
一阵巨大的重物落地声,砖木结构的房子不经烧,这才多大会儿时间,里头的房梁都塌了,消防员正在疏散群众,耿淮不敢再耽搁,连拖带拽硬生生把齐向然给弄了出来。
齐向然浑身都是烟燎过的痕迹,额头也被瓦片碎渣砸出血,他直愣愣盯着几秒钟就被浓烟完全吞噬的小院,肌肉因为紧张和疼痛僵硬缩紧,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有东西……”呛过烟的嗓子哑得不行,齐向然咬着牙,竟然还挣扎着要返回去,他大吼道,“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