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莎莎舞的漂亮男人(62)
“要听话一点,”他说,“因为犯了错,就得受惩罚。”
第47章 “想问这个?”
窗只拉了层薄的遮光帘,安静地挡在出逃的视线里,挥不散的浓雾一样。下过雨的夜空没有好月光,天空被水打湿过,颜色冰冷深重,被遮光帘轻轻一罩,却显得有些憧憧的温柔。
齐向然闭上眼睛。
他以为他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实际上一闭眼就陷入了沉睡。带着一身的伤痛,睡得反而还比之前每一个夜晚更香一些,连半阙梦也没有做。
再醒来,往窗外一看,天色低沉,拂晓一样的颜色,齐向然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只睡了几个小时,拿起手机一看,没想到竟然已经是下午三点。
手机上有一条江纵的未读消息,来自早上七点半,他让齐向然睡醒之后给他发个1。
发个1是个什么意思。齐向然两只手不太利索地捧着手机,哼哼笑了两声。虽然可爱这两个字和江纵完全沾不上边,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觉得江纵这句话可爱得过分。
人没在家吗?齐向然伸了个懒腰,推开门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又探头到江纵的卧室。
标准优质单身男人的房间风格,跟他给自己准备的那间屋子简直大相径庭,桌上有书和没打开的笔电,衣帽间一溜整齐的衬衫西装,其余别的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是一种很精致的乏味,不像常带女人回来的地方。卧室窗帘拉开的,四处都很敞亮,床上整整齐齐,看不出有人睡过的样子。
人不在家啊。他回到客厅坐下,点点手机。
-1。
从坐着变成躺着,再又抱着抱枕趴到沙发上,等了十分钟,齐向然快要又睡着了,江纵还没有回他,他便有些不耐烦地戳了戳手机。
-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
这下终于回了,新消息提示声和门铃声一起响起来。
江纵:开门。
齐向然觉得奇怪,这人出门都不带钥匙么?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这门明明是指纹锁吧?
他在猫眼里偷偷瞅了一眼,外头不是江纵,是个小个子男人,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把门打开一个缝,那人立刻递过来一个食盒:“您好,您定的餐到了。”
齐向然挺意外地一挑眉毛,道了谢接过来。鸡丝粥,几碟子小炒,还有盘水果沙拉,包装和摆盘透着一股子奢靡的味道。这一看就是那种高端餐饮店的私宅专送,光是一份粥估摸着都得几百块。
齐向然从小不知道吃过多少次这种外送店,这时候却有些见不得江纵霍霍钱,先没着急吃,慢吞吞地给他发消息。
-我自己随便点点儿就行了,江主任还真是客气。
好在还剩几根指头能正常活动,齐向然拆开包装,拿勺子搅了搅粥,香气腾然扑鼻,热乎的,甚至还有些烫,给人一种这玩意儿有人拿火一直煨着,自己一睡醒就赶紧送过来了的错觉。
江纵:手拿筷子方不方便?
齐向然干脆拍了张攥拳的照片发过去,这绷带绑着还真有点职业拳手那意思。
-一拳能打十个,你看我方不方便?
江纵那头半天没回,齐向然用脚趾都能想出来他看到这句话时是个什么表情,自己乐了半天,把粥喝了个干净,餐具一收拾往门口一放,又给江纵发消息。
-今天不是周末么,你加班去了?
-还是和女人约会啊?
自己兜里的烟经过昨晚的混战早成渣了,在屋里找了一圈,齐向然终于在茶几下头找到一包,没拆封,上年龄的叔叔才爱抽的那种烟。他挺嫌弃地撕开包装,抽了支往嘴里一叼,点上火,辛辣醇厚的滋味刚往肺里一呛,江纵的回信就来了。
江纵:伤没好之前,不要抽烟。
齐向然动作猛地一顿,紧接着立刻探着脖子在屋子里几个角落都找了一圈,没找着哪儿有监控。
操,够神的啊这人。
齐向然当没看见这条信息,也不跟他发信息贫嘴了,把手机一关,拿着烟灰缸往窗边的沙发上一躺,挺自在地继续吞云吐雾,要不是手上绑的这东西太碍事,他掸烟灰的动作还能更惬意一点。
大概是夏天尾声的时候,蝉不叫了,也没有高温炙烤地面时那股特殊的音波,接上音轨的是初秋的风雨声,濛濛潇潇,带一股直往骨缝里钻的寒意,一层凉过一层。
窗户让齐向然打开小半扇,时不时会有雾一样的薄雨飘进来,被雨带进来的,还有一点淡淡的泥土味。
齐向然很喜欢这股味道,处在高楼,这味道嗅着并不浓烈,如果是在下坝村,一到下雨的时候,满世界都会弥漫开来,其中还夹杂后门外面河道里的水腥气,能让人想到很多东西,譬如淋湿的森林、哗啦啦带着水声的树风、搁浅的滑腻腻的游鱼,或者一个水汽蓬勃的梦。
都是很容易能让人变得平静的东西。
他抬眼望向外面,视线没有遮挡,最先映入眼帘的的确是一片湖。第一次来江纵家的那个夜晚,他就见到了湖面上月亮波光粼粼的倒影,问了句,“白天看的话,是不是很漂亮?”
现在他见到了,是漂亮。放眼望去,那么大一片湖,湖边种满了树,却没有供行人散步的完整步道,只有草坪、码头,和一条条延伸到每一栋别墅门口的小路,很显然,这不是什么向市民开放的公园景点,而是独属有钱人的私家后花园。
在齐向然看来,这种漂亮反倒比不上夜里了。夜里他看见的,确凿是一个仅供观赏的假世界,是月光稀薄,水影幽幽,天和地仿佛都交融在一起,是脱离等级、秩序、贫富之分,众生平等、万物合一的夸诞臆想。
一直在窗边坐到天黑透,期间送餐的小哥又来了一回,晚饭仍然是清淡口的小菜,齐向然随便吃了几口,回沙发摁开电视随便挑了部电影当背景音,戳着屏幕玩消消乐打发时间。
其实这样他真挺像只混吃等死的蛀虫,但他毫无办法,毕竟现在他所有东西都付之一炬,包括那个家,他跟江纵耍脾气时能摔门一走了之以后的唯一落脚地。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齐向然听到开门的动静,江纵总算是回来了。他从沙发上爬起来,带点抱怨,“我他妈都快闷出毛病了……”
这话只说到一半,客厅灯被打开,齐向然拿手腕揉揉眼睛,门口那个正换鞋的模糊人影逐渐变清晰。
“我草。”他呆呆张开口,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声音都有些震惊的颤抖,“……你这是……干嘛去了?”
江纵从玄关昏黄的灯影里走出来。
他还是昨天穿的那一身,上衣两肩的布料湿哒哒贴在身上,白衬衫上东一块西一块,全是焦黑的擦痕,裤脚挽了两道,有种狼狈的滑稽,上面也都是黑泥。
淡淡看了他一眼,江纵没答话,先问他:“手换药了么?”
齐向然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不敢再去了,他目光近乎地惶遽地落在江纵脸上。江纵头发也是湿过的,眼下没有乌青,但胡茬已经冒了很长一截,看起来……看起来竟然像是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休息。
混乱地呼吸几口气,蓦地,齐向然产生了一个令他感觉惊骇的猜想。“江纵……”他睫毛抖了抖,不知所措的。
“等我洗一下来换药。”江纵没往客厅来,他越过齐向然,似乎想先去卫生间。
齐向然赶紧把他拦住了。
“江纵,你是不是……”他吞了吞口水,嗓子涩得有些疼,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坠下去,“是不是去找那个……”
江纵看着他,很平静地呼吸着。
“我……”齐向然已经语无伦次,想要去碰江纵,见到他脸上从没有过的狼狈,心脏却像被人一把攥紧了,让他半边身子都发麻,根本动弹不得。屋子里的中央空调一直没关过,他们站在客厅边缘的冷气出风口,几乎是立刻,齐向然嗅到了江纵身上那股味道,泛着一点焦味的潮湿。
“纵哥……”他喉结在上下颤动,“我……我昨晚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