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奶啾捡到帝国太子后(347)
她说完这句,挂断了通讯。
腕机的结束语音传来,褚聿才堪堪回过神。
鹿蔚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还有可能活着?!
*
与此同时,母星,兰卡姆多湾区。
裴桉和谢鸣风坐在沙发上,都没了平日里的优哉游哉,身体前倾,一个双手合拢成塔状抵在唇边,另一个紧张地啃指甲,都全神贯注听着乔拣腕机里传来的声音。
“少将……我们还好……”
由于信号问题,对面声音时断时续,需要尽力分辨才能听清。
乔拣皱着眉:“你们现在在哪里?”
“不……不确定……这颗星球有原生生物,但不是智慧生物……”
裴桉问:“有攻击性么?”
“……倒没有……都很小,还挺热情的,就是有点太热情了……呃等等你们别往我身上爬了……”
三人:“……?”
啥玩意儿啊?
对面正在向乔拣汇报的,正是战舰“天使号角”的指挥官。
从遇上谢狄川舰队包围开始,指挥官就已经提前吩咐下属去准备紧急逃生舱,在最后所有星舰被太子暴走的精神力波及失控时,“天使号角”上的船员基本已经进入逃生舱内,散落到宇宙的角落。
“天使号角”的船员们,或许是这场战役中仅剩的幸存者。
好消息:他们没有被太空垃圾撞碎,也没有被黑洞捕获,大多掉在了一个没有猛兽的和平星球上。
坏消息: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理论上“深渊”的通讯根本传递不出去,好在指挥官找到了太子的腕机,有太子独家定制的信号段以及他本人精神力加强功效,竟然找到了位于紧急联系人第一位的乔少将。
乔拣揉了揉额角:“你们尽快想办法定位,一旦有坐标,我立刻派舰队过去救援。”
通讯到此结束。
“怎么样?”谢鸣风坐得最远,有些话没能听清,“我大哥找到了吗?”
乔拣脸色沉重:“他和三皇子一起掉进了银铃-西格玛,至今没有消息,恐怕……”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谢鸣风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
他们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从太子出发前去赛瑟纳林联邦之后,留在帝国的这些人就一直筹谋用自己的力量稳住他的地位。
裴桉和旗下艺人,联合达茜·肯的“银河芬芳”工作室陆续发布、转发对谢恺尘有利的言论,包括在联邦对灾民进行救援等等,树立他仁慈良善的正面形象,洗刷谢狄川抹黑他毒害老皇帝的冤屈。
谢鸣风这样一个嫌少过问、更不愿过问Z事的人,每天被迫搬着自己的轮椅去和各个星系领主交谈,描绘太子登基后的帝国该是怎样和平与繁荣。
乔拣更是要一边主持国事,一边和军部斗智斗勇——本来有褚聿和凯恩在就够麻烦的,谢狄川还和卡洛斯上将的孙女结了婚,这一票更是岌岌可危。
现在好不容易多拿下了几张选票,光辉的未来仅在咫尺。
结果,两个候选人竟然同归于尽了?
简直是地狱笑话。
裴桉虽然没有谢鸣风的情绪那么外露,但沙发扶手布料上深深的褶皱也表明了他的心情。
“不过,倒也没有那么绝望。”乔拣缓缓道,“殿下的血统不会允许他随意死去。”
“血统?”谢鸣风好奇道,“皇室的血难道还比其他人牛逼一点吗?”
“不,不是谢家。”乔拣颇为怜悯地看向他,“是太子的母亲,皇后的本家苏氏。”
谢鸣风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是谢铮在外面春风一度的产物,别说他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生母,恐怕就是谢铮也不记得那个女人姓甚名谁了。
平日里谢鸣风很少为这个忧愁,他虽然失去了母爱和常规的父爱,但他得到了至高无上的皇子地位。
人间苦难千万,他已经很幸运了。
但偶尔提及母亲的话题,他还是显出了几分怅然。
同样没能生在正常家庭的裴桉并不想在父母的话题上多停留,不动声色拉回正题:“苏皇后怎么了?”
乔拣一噎。
前代的那些羁绊、约定或者说相互制衡,是这些年轻人,或者是帝国大多数人所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秘密。
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或者说,不知道该不该透露。
正在他踌躇之时,腕机再次响起。
“老褚?”乔拣接起,很是意外,“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向来稳重如山的元帅声音是罕见的慌乱:“老乔,我——我外甥女,我妹妹的女儿,在‘天使号角’上,你能联系到他们吗?”
*
德尔塔象限,“深渊”星域,伴星银铃-西格玛。
谢恺尘的意识在漂浮。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现在是活着还是死着。
总觉得身体很轻,像一朵蓄了水的云,下一秒就会飘到最高的天际,也随时可能因为下雨而泥泞。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见少年躺在自己怀里。
这是……谁?
长发如金,肤白胜雪。娇小而乖顺,密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
谢恺尘恍惚了一瞬。
是小九啊。
也同样,是他的小叽。
知晓真相以后,很多当初觉得蹊跷的地方再串联起来就变得容易。
比如小美人的化名为什么选择了与他同姓,因为他自我认同的身份从来都是他的灵宠。
比如他为什么叫小九,是真实名字连读的谐音。
他从来没有忘记他的名字。
纪攸。
打从第一次听到,谢恺尘就暗暗想过,究竟是谁给这个小家伙起了个看似文艺、实际上很潦草的名字。
他想探寻他的世界,问他从何而来,如何化作人形,离开自己的这段日子有没有不开心。
谢恺尘想,自己并不是云,纪攸才是那朵云。
突如其来闯入他的世界,却飘得那样高,叫他怎么也够不到。
留下动魄惊心的美,转身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多次了。
可他还是被他深深地蛊惑——不,应该叫吸引才对。
但现在,美丽的少年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他的……凤凰啊。
他找了这么久,也许中途被打断过,耽搁过,始终放不下惦念。
最后,在灯火阑珊处看见他动了心的人和他心爱的小鸟金色的影子合二为一。
他该认出来他的。
从第一次到每一次,那双美丽的绿眼睛满是依赖地望过来时,是不是就期待着他能发现?
他早该认出来的。
谢狄川说,纪攸骗他。
明知道自己如此思念和担忧小叽,明明就在身边,却从来不肯道出真相。
为什么?
是在怕什么?
谢恺尘好想知道。
可被询问者并不回答。
少年身上并没有血迹和明显的伤口,同样没有生命体征。
总是莹亮的、浮着浅浅流光的花钿也变得晦暗,甚至在消退。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好像云终于掉进怀里。
谢恺尘试图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雪原,黑龙,虫群。
神鸟,碎光,熔岩。
一幕幕在眼前回放,似乎是生命尽头的走马灯。
纪攸释放完全形态的“昭神”后,毁天灭地的力量应当是摧毁了整个银铃-西格玛才对,他们根本不该还有「存在」,也许只是一段充满怀恋的意识。
幻象中的雪一片片掉落在他的脸颊。谢恺尘想把纪攸搂得再紧一些,却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也好。
这样葬在同处,也算殉情。
等待大雪将两人一同掩埋,也叫共白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