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奶啾捡到帝国太子后(228)
眼镜男推了下自己只剩个镜架的眼镜:“Boss留下来的没多少了。”
听见“Boss”这个词,女人的神色有些黯然。
那个酷酷的小孩站在涅拉的背上往下问:“……你们怎么还有Boss?你不是老大吗?”
在舰船上以为眼罩是星盗头头,结果到了654星,又见到了乌元洲。
等到达茜·肯来了,才发现乌元洲也不是一把手。
结果现在在达茜小姐之上,竟然还有个神秘的幕后黑手?
人类还是不坦诚,早在见面时开诚布公不就得了。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之后,涅拉昏昏欲睡中想,它就跟小金鸟去人类帝国,找它的主人。
它好想她哦。她一定和它记忆中一样漂亮。
她会不会已经有小宝宝了呢?
人类的幼崽,会是什么样?
到时候再介绍小宝宝和小金鸟认识吧,他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涅拉这么想着,睡着了。
呼噜。呼噜。
震天响。
海登猝不及防被欺负的肚皮颠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被弹射出来了。
靠。
*
凤凰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谢恺尘不在。
小孩子一骨碌爬起来,无措地看着周遭陌生的景象。
他看见了一扇镜子。
不,不是镜子,是玻璃门的反光。
他看见自己,比那个在鎏宫花园里和小太子一起捉迷藏时的九岁更小,才四五岁,在母星上是要上幼儿园的年纪。
本就不大的手手脚脚现在看起来更小了,走路都容易跌倒;同时,整个世界也变大了。
一幢幢建筑像张牙舞爪的怪兽,随时都会俯身一口吞掉落单的幼崽。
……等一下,建筑?
他不是在鎏宫的花园,然后又去了紫雾花花田和太阳花花田吗?
现在又到了什么地方?
幼崽环视一圈,总觉得这条街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才去过。
就是一个人也没有,所有店铺的大门都敞着,里面的东西坏了一地,看起来萧条又破败,像是经历过浩劫。
终于,凤凰认出了裁缝铺的招牌。
二哥在这里给他买了白色的小礼服。
所以,这里是654星……吗?
他已经从梦境回到了现实吗?
那……约阿诺在哪里?
如果这儿真的是现世,为什么他不再是成年的大宝宝,变成了这样娇嫩的小宝宝?
大堆问号困住了小凤凰,他听见有什么动静,一抬头,原本空无一物的大街陡然从地里窜出一株又一株比人还要高的花儿。
不是紫雾花,也不是太阳花,不是小神禽见过的、听说过的任何一种香喷喷的植物,一个个扭曲着耸立,叫小小的孩子心底滋长出恐惧来。
它们……会吃掉自己吗?
很快,他的恐惧成了真。
每一朵花都化作痛苦的魂灵,低头向他俯瞰来。
“你不是神明吗?”
那些植物在说话。
无数交叠的声音自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年幼的男孩。
“为什么不救我?”
“你要是救我,我就不会死了。”
“我的妻子就不会死了——她还怀着孕!”
“我不想死,我不想变成怪物,呜呜呜呜……”
“放我走,放我离开这里!”
“神明——什么神明,都是假的!!”
凤凰听出了最后那句话,是老裁缝的学徒,第一个被发现咳到吐血的人的声音。
他这才反应过来,所有说话的人都是654星上的居民,那些变成了狂暴丧尸的感染者。
他们互相厮杀,比野兽还要失控,可在心底尚未被吞噬的角落,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了刽子手,甚至亲手伤害自己爱的人,该是多么痛苦的事啊。
他们祈求神明保佑,祈求有人来拯救于星球于水火,可是什么都等不来。
神明?
根本没有神明。
要是有神明,他们怎么会被感染?
要是有神明,为什么宇宙中还有654星、“魔鬼礁”星云这样混乱贫穷的地方?为什么他们生而为人,却不能享受帝国人那样优渥的生活?
根本没有神明。
都是虚假——都是妄念!
畸变的花朵并没有动,只是一个个把花盘转向凤凰。
他们也没有长出人的脸,可依旧阴森至极。
小幼崽害怕地向后退,却被龟裂的大地绊得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他的小腿蹭破了皮,竟然在流血。
凤凰愣住了。
他是神禽,是神灵,有强大的自愈和再生能力,从来不会受伤。
为什么……为什么伤口没有愈合?
男孩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他没有眼花。
他的双腿,变得有些透明。
凤凰抬起手,缥缈的光线已然能将他的小手掌穿透。
这种感觉很熟悉。
在谢恺尘——成年的那个刚刚把他从森林带到人类社会时,为了保护,把他暂时放在裴桉家;那时候的小神禽因为长期见不到外人,也像现在一样一天比一天虚弱,透明得像是阳光下随时会消失的泡沫。
654星的人们在无助时呼唤神明,现在他们绝望了,不再相信这冷漠的世间真的有神。
小神禽和任何一种神明都一样,信徒的信仰是支撑祂存在的根本。
如果没有人再信仰祂,如果人人都觉得祂根本不存在,那么祂就会……
消失。
凤凰惶惶然意识到这个可能的终局。
他要再度被世界抛弃了。
没有人信仰他,没有需要他。
他是不合格的神灵。
然而比「自己会消失」更叫他难以承受的是这些畸形植物持续的喃喃低语。
他们无辜,他们痛恨,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听不见彼此,可凤凰能听见他们全部。
小小的男孩浸在那潮水般的痛苦诉说里,蜷在地上捂住耳朵,紧紧闭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不被伤害。
不要……
不要靠近我。
救救我。
不。
不要救我——
凤凰的眼泪化作金光弥漫在身周,而他愈发透明,好似随时都会彻底与光融为一体,再也没有「凤凰」。
就在这时,有什么影子落在他面前。
然后,一双大手将他从噩梦最深处打捞起。
孩子惊疑地睁开眼,朦胧泪水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他最依恋的,最想念,最喜欢的那张脸。
“约……阿诺?”
男孩的声音小得像耳语,生怕大一点儿就会惊碎这个美好到虚幻的泡泡,然后自己重又孤身一人,陷在快要被撕碎的炼狱。
他日思夜想的人类先生,在他最最绝望、最最恐惧的时刻,撕破梦魇,跨过千军万马来到他面前,将他拥入怀中。
男人抱着半透明的小孩子走在街上,似乎并不在意被无数眼睛盯着。
花盘上浮现出诡异的人脸,花茎和叶片也化作肢体,如同厉鬼,向他们扑来。
小凤凰害怕地把脸埋在成年人的怀中。
谢恺尘看都不看那些畸变物,一抬手,精神力化作结界,白金电光流动,所有袭来的怪物在触碰上边缘的刹那灰飞烟灭。
齑粉亮晶晶地洒下来,化作一场星光。
小幼崽半是畏怯、半是好奇地转过头,看着它们旋转、降落。
“别怕。”成年人拨开小孩因惊惧而汗湿的长发,“我在。”
“我来找你。”他说。
他在御敌时有多么冷酷,在抱着孩子的时候就有多么温柔。
“我来救你。”
一个比羽毛还要轻的吻落在小凤凰的额头。
“我来信仰你。”
他一个人的信仰敌过千军万马。
眼看着就要消散的小凤凰,慢慢找回了自己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