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奶啾捡到帝国太子后(218)
他对这个陌生的概念懵懵懂懂,只大概听说过是人类幼崽们聚集在一块儿学习的地方。
老师诚惶诚恐:“对不起,各位阁下,这次是我的失职,小殿下和同学发生的冲突……”
皇室附属的学院里全都是帝国位高权重之人的后代,任何一个孩子受了伤都是担不起的重责。
更何况,是金枝玉叶的小太子。
乔拣双手摁在小太子的肩膀上,男孩儿这时候还不到他的肩高。
少将这时候就已经佩戴着那枚半透明的义眼了,用那种看穿一切的神情宽慰着这位恨不得自杀谢罪的老师。
男孩扭过脸,不想听任何苦口婆心的教诲。
小谢恺尘转过来的视线正好落在纪攸身上,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改变。
他看不见自己。
凤凰意识到这件事。
不仅是谢恺尘,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发现多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旁观者。
凤凰来不及思索这儿究竟是梦,是幻境,还是某个曾真实发生过的记忆角落。
谢恺尘的代监护人们和学院方、其他参与进打架的孩子们各自的家长仍在进行交涉,侍女带着小太子坐上飞行车,先回皇宫。
凤凰不确定自己该如何在不被承认实体的情况挤上车,然而转瞬间已经换了个场景。
一群紧张万分的医师等在皇宫门口,飞行车刚一停下,举着各自的检测仪一拥而上。
小少年拒绝了医官的真皮再生器,很酷地给自己贴了个古老的创可贴,放下书包,头也不回地飞奔向另一个地方。
太子的权限通过后,一扇门无声滑开。
凤凰跟着人类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一个人,而且很明显是个病人,周围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监测仪器,那些代表健康指数的线条、数字叫人眼花缭乱,旁人的心也会随着曲线的走向坐过山车。
纪攸见过它们,在为老皇帝做“临终关怀”时,皇帝的寝宫也有这些东西。
人类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生物,他们自行修复的能力有限,总是需要靠药物和器械的辅助。
总之,小太子来这儿是为了探望一个病得很重的人,连自己的伤都来不及处理,一到家就过来了,迫切得很。
他,或者她,是太子的什么人呢?
小少年一路飞奔过来,进了门之后动作倒是放得极轻、极缓,像是怕打扰到病人的休息。
他半跪在床边,斟酌再三,小心地握住了病人的手,低声说着在学校发生的事。
学了什么样的新知识,午餐吃了什么,课程评测又拿了几个A。
在凤凰的记忆中,他的饲养员先生一直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能见到小时候的太子如此絮絮叨叨也是很新奇。
谢恺尘说了很多很多,唯独没有提今天打架一事。
严格来说,是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挑衅他,然后他一个人把他们全打趴下了。
在小神禽看来,简直是了不得的壮举——他的约阿诺从小到大都这么厉害!
但对于此时的男孩儿而言,却是难以启齿的污点。
他是储君,是未来帝国的继承人,整个象限都是他的子民。
哪有君主和子民打架的。
凤凰在不远处着迷地听着小谢恺尘说着日常,那些仍属于童年的欢喜忧愁,都是成年后的太子不曾被窥见的珍贵回忆。他想要了解他的所有。
然而自始至终,病人没有回应过。
“小殿下,已经超过今天的探视时间了。”侍女走进来,声音轻得像耳语,“……殿下需要休息。”
谢恺尘稚嫩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难过,不舍地多看了好几眼,还是依言离开。
凤凰有点儿想去看看那位被年幼的饲主深爱的人长什么样子,又怕自己耽误时间找不到谢恺尘接下来去哪里,一番挣扎还是放弃了前者。
他一路跟着谢恺尘回了鎏宫。
小少年没有回自己的卧室,去了花园。
从皇宫道路的景致来判断,现在应当是秋日。这里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花园,到处光秃秃的,只有一些无精打采的杂草,在秋日湛蓝的天空下蔫哒哒地垂着头。
小凤凰记忆中的花园根本不是这样。
明明是开满了比太阳还要灿烂的太阳花花,还有那么多连他都叫不上来名儿的植物,放眼望去姹紫嫣红,繁盛得不得了。
他并不知晓,那些都是太子为了心爱的小鸟儿才栽种的。
不知晓是自己的到来,为谢恺尘黯然的黑白世界带来了光与色彩。
比花园更加颓丧的小少年倏然停下脚步转身:“你为什么很久没来找我了?”
是质问的口气。
可又听出一丝丝极力掩饰的委屈。
凤凰怔住了。
他左右扭头看了看,四周空荡荡。
尔后迟疑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吗?”
小太子皱了皱眉:“不然这里还有别人吗?”
……诶?
之前不是一直都看不见自己的存在吗,怎么突然……
谢恺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茫然,坐在一丛枯枝下,双手撑着膝盖,和满园凋零的花草一起垂着头。
“我不想和他们打架的。”男孩说。
凤凰咬着嘴唇踌躇片刻,轻轻地坐在他身旁:“为什么?”
小太子的嗓音有些艰涩:“……他们说,我妈妈不会醒了。”
原来那个病床上的人,是谢恺尘的妈妈吗?
凤凰有点儿后悔没去看一眼了,否则就能知晓她究竟是不是“昭神”幻境中的苏小姐。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安慰这个非常伤心、非常失落的小饲主。
啾啾不想看到人类先生难过,无论是多大年纪的。
“他们骗人。”小凤凰看向幼年饲主那熟悉的、又有点儿不一样的银灰色双眸,语气认真又笃定,“妈妈一定会醒。”
……是我妈妈。小谢恺尘想。
不过如果是小美人的话,和他一起分享妈妈,也……不是不可以。
凤凰从谢恺尘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不是他现在这副十八岁少年的模样,要小得多——可能比谢恺尘更小,还不到十岁。
短手短脚,小脸圆圆,像是刚刚萌发的小小花蕾。
他们并肩坐在枯枝下,周遭没有别人,两个伶仃的幼小孤雏,在这偌大的、孤寂的花园里相依为命。
小神禽惊奇地低头翻了翻手掌手心,又戳了戳自己的脸蛋。
原来这就是人类幼崽吗?
小太子被他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你在做什么?”
“我……”纪攸一时语塞。
他要怎么回答,说自己第一次当人类幼崽,不太适应吗?
谢恺尘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过来,也戳了戳他的脸。
好软好软。
软得像御膳里刚刚出炉的香草慕斯或是荔枝布丁,那种颤动从指尖一直连绵到少年的心底。
……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纪攸的眼睛本来就大,变成了小朋友之后在整张脸上的占比更上一层,这时候睁得圆圆的,震惊无比地看着他。
这,这是在对啾啾做什么呀!
谢恺尘从懂事起就被教育要克制、自律,难得生出顽劣心思,再一次伸手戳了戳他。
这回两边脸蛋一起。
小纪攸总算回过神来,不甘示弱也捏了回去。
自小被众星捧月的太子哪里受过这种“欺负”,那自然是不能忍的。
小孩子们闹作一团,齐齐摔在花丛深处。
小太子自觉地当了人肉垫子,让更小的那个趴在自己身上。
凤凰看着谢恺尘脸上、头发上的草屑,他还没见过这么狼狈的饲主呢,被逗得咯咯直笑。
谢恺尘眨了下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纪攸笑得脸都有点儿酸了,自己揉了揉自己,然后安心地趴着。
总觉得好久没有跟约阿诺这样贴贴了。
还是饲主的怀里最最温暖、最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