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奶啾捡到帝国太子后(259)
他其实有点儿想摸一下看看,又觉得不合时宜。
宣秋诗善解人意地拉起儿子:“你们也累了吧,我带旭旭去通风口走走,你们先在我这儿歇一会。”
她选的地方好,是个有隔断的角落,不会像其他地方那样大剌剌敞着,很有隐私。
两人目送母子俩离开之后,陷入短暂的寂静里。
最后是凤凰主动开口:“您……殿下会在这里待多久?”
锦衣玉食的太子应该是很不习惯这种条件的吧。森林里长大的小鸟儿倒是不怎么介意。
谢恺尘拨弄了下腕机,在地下已经完全没信号了,他打算休息一下,再去地上借用军用设备和帝国联络。
“不会太久。”他说,看见小美人的眼眸中漾过一缕失落的波光,补上下半句,“我会带你一起。”
“……一起?”
“嗯,回帝国。有很多问题需要你来回答。”谢恺尘盯着他的反应,“在那之前,我会把你放在身边。”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把小奶啾揣在衣领里一样。
然而凤凰并未对此表示欣喜,或者抗拒。他迟疑片刻后垂下长长的眼睫,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幼崽的黑发,不再说话。
如果有的选,小鸟儿当然最想和饲主在一块儿,哪里都不去。
可是纪攸已经见识过联邦战争中流离失所的人们,他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他们也的确依赖着他。
他不能……现在就抽身离开。
可他对着饲主又讲不出回绝的话。
但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谢恺尘其实不需要小九的答应,也会把人带走的。但还是觉得有些气闷。
或许是身处逼仄地下的原因。
“睡一会儿吧。”人类说,“可以把她给我。”
小神禽没那么需要睡眠,不过他确实不太清楚再尴尬地对坐下去还能说些什么,选择了逃避。
他低头问幼崽:“可以吗?”
小野莓看着他,玻璃娃娃的眨眼都像慢动作。
好在纪攸已经初步摸清了一点儿她的行为逻辑,这表示同意。
谢恺尘把小姑娘接过来,不知为什么,她虽然可以接受来自监护人的监护人的肢体接触,但并不让他碰自己的小手,捂着耳朵,藏在垂下的黑发里。
谢恺尘和人类幼崽的接触少之又少,也清楚他们是群难以琢磨的小东西,学着宣秋诗之间的样子,让她坐在自己的前面,谨慎地撑着她那点儿轻飘飘的重量。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那日在赛瑟纳林主星的总统府,视讯里捕捉到的小九,好像就是在给这个小孩扎辫子。
少年起先背对着男人躺下来,渴望、但又不得不压抑地保持了一段距离,不碰到对方。
他比想象中还要快睡着。
哪怕中间隔着数月的分别,饲主的气息依旧是最叫他安心的存在。
睡熟以后也就没了顾忌,潜意识带着他靠近最想去的怀抱。
太子银灰色的眸子望着翻了个身已经贴着自己膝盖的少年,后者双手交叠枕在脸颊下,似乎做了好梦,眉目舒展,连均匀的呼吸里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在自己身边,就这么放心吗?
谢恺尘回想他们前两次的相遇,路边,与皇宫。
最开始他对小九的印象并不算好,少年没有任何他已知的身份认证,却能进入森严皇宫,除非是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但少年太干净了,干净得如同冬天掉下来的第一片雪花,叫人不忍以任何嘈杂的想法去玷污他。
现在纪攸毫无防备地睡在他面前,像一只愿意翻肚子、皮毛柔软的天真小动物。
谢恺尘的心中涌动过一些陌生的、名为怜惜的温流。
在他想要为纪攸披上衣服时,坐在他腿上的幼崽忽然抬起头,以颠倒的仰角看着他,似乎有诉求。
谢恺尘:“?”
小野莓放开自己的耳朵,主动伸出食指。
刚才还不让碰呢。
这又是要做什么?
人类幼崽的行为好难懂。
他并不喜欢幼崽,但如果这孩子是小九想要收养的,以后总是要相处,他可以试着接受。
太子想了想,也相应伸出自己的食指,尽量放柔动作不吓到幼崽,去碰一碰小孩子的。
一大一小的指尖相触的霎那,他的大脑骤然滚动过如同磁极靠近的反应,好像什么被召唤苏醒,一瞬间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古老、空灵的钟声狠狠敲击在他的心脏上,仿佛被拽入完全不同的纬度。
谢恺尘猛然松开手,瞳孔颤栗。
这是……?
发生了什么?
——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心跳拔高,死死盯着小野莓。
然而幼崽放下小手,视线再度落在纪攸身上,似乎发生的一切对她全无影响。
似乎那电光石火,只是谢恺尘的幻觉。
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一大一小之间诡异的僵持。
休斯风风火火冲过来:“九九,快,快来搭把手——诶,九九呢?”
纪攸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手揉着眼睛,一手举起:“啾啾在这里……”
不对。
啾啾是刻在他本能中的自称。
他睁开眼,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好在休斯可没空去分辨细微的读音:“快快快,快跟我来!”
纪攸不敢看谢恺尘的反应,宁愿现在逃离:“怎么了?”
休斯急得直跺脚:“哎呀,是疯子,疯子又开始发疯了!”
少年一怔,回想起自己冒死去地上的原因——是郝郎中!
他一骨碌爬起来就要跟休斯走,然后又停住脚步,迟疑地看向谢恺尘。
男人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看样子是很严峻的事情;“疯子”怎么听都不太安全,他得保护小九。
他按下对小野莓的怀疑,抱起幼崽:“我跟你们一起。”
*
二十分钟后,几人来到隔离间。
已经不再是后山废墟上的那个了,转移到了据点的那艘最大星舰里。
纪攸一眼就认出了透明牢笼里蜷缩在墙根、头发比海藻还要狼狈的疯子。
——就是郝郎中。
郝医生平日里是随性了点儿,不修边幅,可和现在这混乱不堪的模样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他听见有人来,抬起眼,那里面的癫狂和紊乱,更是同往日的游刃有余大相径庭。
尽管来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真的看到,凤凰还是嘴唇发抖。
大叔怪是怪了点儿,可对他一直很好,如父如兄,还有救命之人恩。是他很尊敬、也很重要的人。
“血弥撒”的星舰坠毁以后,在郝郎中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谢恺尘在654星的某个夜晚,与这个男人有过关于小九的交托,同样认出了此人。
谢恺尘把小野莓交给休斯,走到纪攸旁边,并肩看向里面的人。
凤凰手掌贴在玻璃墙上,喃喃道:“叔叔……”
郝郎中不仅没有认出他,还冲上来狂暴地拍着里面的玻璃,发出一些动物般无意义的哞叫。
纪攸吓了一跳,谢恺尘立刻将他挡在身后。
“别怕。”他侧过头低声安抚,“我在。”
这句话他也曾跟他的小叽说过,哄小家伙很好用。
纪攸躲在他后面,同样因为这句话想起了美好的往昔,点了点头。
可是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没有被郝郎中认出的伤心。
谢恺尘重新看向玻璃墙里,皱起眉,面对着发狂的困兽反而更加冷静。
他沉声道:“你是郝郎中吗?”
休斯插嘴道:“别费劲儿了,他根本不会说话,语言功能已经失调,完全疯了。我们试了好多次,都没有反应——”
他话音未落,郝郎中就说话了,尽管咬字很模糊:“我……”
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