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奶啾捡到帝国太子后(147)
然而奇怪的是, 一向比她还要尖牙利嘴的弟弟竟然没有阴阳怪气回来。
海登·奥斯汀一直是神游天外的恍惚状态。
林小草顾不得问他究竟是怎么溜到皇宫里来的, 给他倒了杯水,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定弟弟没有受伤后问道:“你咋啦,魂儿丢家里了?”
海登捧着杯子低头不语。
林小草损他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男孩儿一路追踪她来到母星, 无依无靠, 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自己是昨天一大早就抵达的母星, 既然海登跟自己搭乘的是同一艘星舰, 那从昨天出了船坞以后到现在,这小孩儿都在哪里?
不会遇到什么坏人了吧?
一想到这个, 姑娘紧张起来, 晃了晃他的肩膀:“老实交代,你这一天多时间在哪儿?跟什么人在一起?有没有遇到怪蜀黍?”
海登慢吞吞瞥了她一眼, 没说话, 又慢吞吞地喝了口水。
那个眼神是熟悉的“你的智商是不是有所欠缺”, 凡人和天才的智商实在有壁, 林小草不仅已经习惯了这种略带鄙视的目光,甚至为这代表着海登的精神状态正常而放心了一点。
她冲着弟弟的后脑勺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改成了揶揄的语气:“啧啧,让阿姐猜猜,你该不会是失恋了所以失魂落魄,想出来散心吧?”
她并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猜中了重点,只看见少年在听见“失恋”二字以后喝水的动作一顿,手指下意识抓紧了杯壁。
“我……”
“不是吧,真失恋了?”姐姐的语气都变得八卦起来。
她家这个小屁孩,从小就因为比同龄人的智商鉴定心理年龄高出太多,周围的孩子们根本看不上眼。
别人的家长在担心自家孩子早恋的时候,她和阿妈只要担心海登别把班里的孩子们气哭就行。
要真有桩青春期萌动的心事,倒也新奇。
简直就像——
林小草兴致勃勃:“铁树开花了你!”
海登:“……”
他吸了口气:“我的确是遇见一个人。”
林小草:“我草!”
海登:“你的确是。”
林小草:“。”
林小草:“别扯犊子。展开说说,什么人?性别?年龄?哪里人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长得好看吗?”
主要是问最后一个。
海登:“……”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看着杯子里反射的灯光漩涡,再抬起头时,眼神变得空洞而古怪:“我见到一桩怪事。”
“啥?”
海登幽幽道:“林小草,你说,人有没有可能……突然长翅膀飞走了?”
*
“不能带我走吗?”
少年低着头。
他的小腿上有伤。
绯红刺目,分不出是淤青,是血,还是一道蜿蜒的藤蔓或图腾。
有些长的额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谢恺尘想要伸出手,把他的长发别在耳后。
但木偶般僵在原地。
小美人慢慢抬起头,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可以带我走吗?”
总是纯真得不谙世事的眼眸此刻噙着朦胧的泪意,琉璃宝石一样漾着微光。
那张漂亮的小脸委屈又失落,似乎被谁欺负了。
自己让他伤心了。
谢恺尘想。
是因为……什么事情?
想不起来。
他头疼起来,看见幻象中另一个自己无比冷酷地推开少年,甚至是毫不留情掰开他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嗓音毫无起伏地告知他不会带他走。
小美人因他推搡的动作向后踉跄几步,谢恺尘想去扶他,仍然动弹不得。
前者捂住眼睛,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那你以后,再也找不到我了喔。”
少年轻声说。
他转身离去,浅金色的长发遮住了纤细柔弱的背影,像一只半边翼折、随时会消失的蝴蝶。
一簇光骤然显现,如同花瓣绽放将小美人吞没。
带到光再次隐匿,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长长的、闪烁着金光的绮丽尾翎。
谢恺尘向上看去,瞳孔紧缩——那是他的凤凰!
“小叽……?”
他喉咙里的镣铐终于松动,然而鸟儿置若罔闻,并未回应他的呼唤,而是飞向虚无的彼端。
谢恺尘追上前,那尾翎明明触手可及,却又怎么也碰不到。
眼见着鸟儿离尽头越来越近,他再次呼唤:“纪攸!”
凤凰回身,低头俯瞰着他,投来圣洁而漫不经心的一瞥。
迷蒙间,翡翠色的凤凰瞳与小美人的恍若重合,叫他失去了分辨能力。
这到底是……?
谢恺尘这才发现,眼前的凤凰比他的那只刚刚成年的小幼崽要大不少。
羽冠更绮丽,覆羽更丰厚,脖颈更颀长,尾翎更璀璨。
连羽毛色泽和其上流光的金都更明艳。
更加成熟,也更加……如同无悲无喜的神明。
祂遥遥望着他,流露出他的小家伙不曾展现过的悲悯神色,然后回过头,向着他无法追逐的彼岸飞去。
不知为何,谢恺尘心头涌上荒谬的预感。
好似这一别,如若小美人说的那样,就再也见不到了。
会永永远远失去凤凰的惶恐攫住心脏,他的嗓子嘶哑如绝望的困兽:“等——”
谢恺尘猛地从梦境中撕扯出来。
急促的呼吸压迫着他,巨大的失重感从头到脚将他裹在窒息的囚笼里。
黑发已然汗湿,他直直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息,在明净的室内光源中眼前发黑,瞳孔涣散,到了崩溃边缘。
“啾?”
轻软的啁啾声将他从悬崖边拉回来。
谢恺尘怔怔地盯着着急扑到身边的小毛球,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在噩梦里,也不在「昨天」。
他的凤凰已经回到身边了。
“啾啾?”小鸟儿扇了扇翅膀,“约阿诺?”
谢恺尘摊开掌心,奶啾乖巧地落在上面,蹭了蹭他的手指。
毛茸茸的、暖融融的温度唤回了人类的神智。
他举起小鸟儿,鼻尖埋在小家伙的肚肚里,让那些浆果和森林的气息一点点补充他灵魂中缺失的部分。
凤凰短短一天多时间的“离家出走”,给原本无坚不摧的太子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现在忙着和饲主贴贴的小毛球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付出多少“代价”来用以治疗。
“你是真的。”
谢恺尘低声道。
这并不是一个询问,而是自我安慰。
“啾?”
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气,太模糊,纪攸没听清。
“……没事。”
很久之后,充完电的太子总算放开了小鸟儿:“我去洗个澡。一起来吗?”
这回灵魂出窍的轮到凤凰了。
小毛球呆呆地看着他:“叽?”
话都不会说了。
鸟儿虽然爱干净,但并不太喜欢热水,尤其是相对于人类体温舒适的那种,对他来说还是太高了。
谢恺尘轻笑:“那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人类拿了衣服进了浴室,奶啾还是呆愣愣的,岔着小爪爪坐在被子上,小脑瓜里转动了无数个想法。
他已经是成年的大宝宝了。
所以,有一些不那么乖宝宝的想法,也是可以的。
至于究竟“不乖”到什么程度……
纪攸看着自己粉色的小鸟爪。
在不久前,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这儿是一双腿。
谢恺尘抱起他,那双刚刚捧着他的大手,轻柔而有力地穿过他的膝弯。
同样的一双手。
同样温柔的力道。
为什么在那时候,却感觉更加滚烫……
仿佛监测到了乖宝宝不该有的想法,浴室的水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