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奶啾捡到帝国太子后(158)
小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他,也没有并肩走,一前一后留出了些距离。
但凤凰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他轻轻地拽住海登的衣角:“谢谢。”
“……唔。”少年并没有回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整个玛尔工厂都没有任何人造光源,以前为了防止工人逃跑,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了,卷闸门放下来之后外面的光更是一点儿都透不进来,全靠游客和导游的手电筒。
手电筒能照亮的范围毕竟有限,除了他们的脚下和近旁,大多还是黑暗的,只有空气循环器的声音在远处嗡鸣。
为了营造效果,鼓风机时不时送来几缕冰冻过的阴风,以及尖锐的、如凄惨尖叫的风声。
手电筒偶尔晃到的区域矗立着绞刑架般的惩罚刑具,尽管那上面空无一物,沾着血的麻绳却明明白白告知着这儿曾经发生过怎样的酷刑。
导游有意无意照亮的某些区域有着逼真的血手印,连他的扩音器时不时突然发出电流干扰的噪音,都看不出究竟是精心设计好的环节,还是难以想象的突发事件。
……嘶。
青春期的叛逆男孩是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怕鬼的,只不过稍微确认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他是在关心小美人。
嗯,就是这样。
小凤凰感到很无辜。
游客前进的路线是有专门的道路的,而道路之外的黑暗处,数十个飘忽的白色身影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他们。
那些……姑且称作人类吧,没有双脚,双目空洞,有些眼窝里流出的不是泪,而是血。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和玛尔工厂外面贴的鬼屋招贴画上的一模一样。
每个人瘦削虚弱,看起来曾经经受过很长时间的折磨,无神地盯着来来往往的游客。
纪攸这下子不敢让别人听见了,小声道:“真的。”
他指了指在海登看来什么也没有的一个集装箱前:“那里还有一个人类幼崽呢。”
那是个看不太出来年龄和性别的孩子,苍白而瘦小,脸上带着伤,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工人的衣服。
海登·奥斯汀咽下恐惧和怀疑。
他曾经听阿妈说过,有一些评级在E之下的人并不是毫无精神能力,而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和一般人不一样,是所谓的“通灵之力”。
这种情况出现在十岁之前的孩子比较多。
越是纯洁的眼睛,就越是有可能看见他人所看不见的一切。
且不提小美人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在他的描述中,这些其他人看不见的“人”就是那些不愿离去的亡魂。
如果亡魂中还有孩子,就意味着当年的玛尔工厂惨无人道地使用童工。
……禽兽不如。
海登问:“他们有跟你说话吗?”
纪攸点点头:“他们说,想离开。”
帝国成立至今也有两百年了,如果说这些人当年没有等来被解救的曙光,那么他们的魂灵困在这里已经足足两百年、甚至更多。
生前在这暗无天日的人间炼狱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死后竟然还得不到解脱,继续困在囹圄中。
他们不是想要害人的厉鬼,他们比如今进来探险的人类更加彷徨无助,那样渴望离去。
天堂也好,地狱也罢,哪怕就此消散于虚无,也好过永远逃不出的梦魇。
小美人遥遥与他们对视,长长的睫毛下目光哀伤:“我想……帮帮他们。”
人类形态的凤凰并不会再像小鸟那样,羽毛无时无刻不在流光,唯有额上泪滴状的花钿永不熄灭。
海登以为那是什么荧光的涂料,倒也没有起疑。
只是,小美人站在恐怖片现场,站在可以将人吞没的黑魆魆的影子里,没有一丝一毫为自己的担忧,为他人感到心碎。
就像是……悲天悯人的神明。
海登咬了咬牙:“好,我也帮你。”
不管今天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纪攸的臆想。
去他的吧。
大不了当做一场超现实的逼真模拟恐怖游戏。
海登问:“要怎么做?”
凤凰走到离那个集装箱最近的地方,蹲下来,表情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
按照他现在的视线高度,应该是在和那个年纪很小的童工说话。
大部队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林小草和郝郎中一路上都在吐槽那个抠门男,这时候回过头才发现,竟然把弟弟们落了这么远。
没人敢在鬼屋里高声喧哗,林小草不得不一路跑回来:“你俩干嘛呢?”
海登竖起食指:“嘘。”
大叔也跟了过来,倒没有立刻发问,咬着仿烟的烟嘴观察纪攸:“甜心这是在……跟人说话?”
林小草:“?”
海登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小草:“???”
大为震撼的姑娘用口型问:‘什么情况?’
海登简单地讲了一遍来龙去脉。
蹲在地上的少年似乎已经听完了倾诉,伸出手,摸了摸空气。
严格来说,那是个摸了摸小朋友的头的姿势。
在纪攸还是小鸟的时候,人类总喜欢这样摸摸头。
而当他有了人形,大叔也会做同样的动作。
在凤凰的认知中,摸摸头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安慰,所以他也把这种温情传递给那个扑簌簌掉着眼泪的鬼小孩。
‘怕……’
鬼小孩吐字不清。
‘我在。’小凤凰郑重地向他承诺,‘我会帮你。带你们离开。’
周围的成年们亡魂都看着他们之间的动作,并未阻止,也没参与,只是那样注视着。
事实上,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有通灵之力的人类,以前也有人说过会帮助解放他们,可是那些人一个都没能做到。
他们能感觉到这个少年的力量结构和其他人有所不同,轻盈、透彻,又无穷无尽,似是能征服所有黑暗的光明。
但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让他们实在不敢轻信。
林小草看着少年的动作和神情,好像真的在和什么人交谈那样,而她自己怎么看,连个除他们四人以外的人影儿都发现不了。
“阿啾该不会是精神……”
她做了个模棱两可的手势,没有把话讲得太清楚。
“不。”海登抿起嘴,“我相信他是真的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郝郎中像个吟游诗人那样感叹道:“爱情使人蒙蔽双眼。”
海登没理他。
纪攸站起来,另外几人凑上去问:“怎么样,你知道怎么办了吗?”
虽然他们都不大信,不过小美人想做的事儿,他们还是会帮的。
鬼不鬼魂的不重要,能让他开心就是好的。
“有一张纸。”鬼小孩讲的话算是古语了,翻译起来有些费力,“上面写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但是被一种……嗯,恶毒而古老的法术镇压,才让他们的灵魂被钉在这里。”
海登问:“纸在哪里?”
“办公室。”凤凰抬起头,“在二楼。”
上二楼的楼梯就在那儿,不过得想办法绕开导游的视线。
郝郎中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我倒是有办法,但你们几个要注意安全,好吗?”
他倒是不信鬼神,只不过这儿黑咕隆咚的,几个小孩乱跑很容易碰着摔着。
孩子们点点头。
“哦还有,你们要是被当场抓获,大概率是要罚款的。你们有那个钱吗?”郝郎中眉毛一撇,“大叔我最近手头有些紧,可能……”
海登哼道:“这个不用你操心。”
他们姐弟俩可是领主的继承人,别的不一定多,有的就是钱。
郝郎中挥挥手:“行,你们去吧。年轻时候都得叛逆一点儿冒冒险,不然老了以后回忆什么呢?”
说完他大步赶上前面的队伍,一把搂上导游的肩称兄道弟,把人说得晕晕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