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9)
他不禁发问:“这有啥啊?”
路峻竹皱起了眉头,“和我想的不太一样,现在还看不太出来,先走吧,明天再来看看。”
“我靠,还来啊?”江屿澈叫苦不迭,“行吧行吧,先走先走,我先上去。”
他爬回了供奉台的地方,又伸手把路峻竹拉了上来,还没等两人歇口气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本挪到一旁的灰仙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盘腿就坐的老鼠,它的手里还捏着一枚铜钱。
作者有话说:
勇敢阿澈,不怕困难!
第7章 灰·卦中有卦
江屿澈看见这副场景下巴都要惊掉了,可是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只见那老鼠双爪捧着铜钱,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拋起来,但它实在太小,铜钱比它重太多了,抛出去那一刻自己也失了平衡跌下供台,“啪叽”一声摔到地上,与此同时铜钱也落在了他的旁边。
虽然不太合适,但江屿澈看到老鼠的姿势却不自觉地为它补上一句“给您拜年啦”,如果不是情势太过诡异他都要笑出来了。
“哎呀,摔死本仙啦!”老鼠围着铜钱滚了一圈后又利落地跳到了江屿澈的鞋面上,用爪子扯了扯他的裤腿,“小子,我要给你算一卦。”
一时之间江屿澈硬生生地把笑憋了回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吃惊老鼠口吐人言还是老鼠要给他算卦,呆愣之间脱口一句:“迟书乐?”
仔细想想强拉着他给他算卦的也只有迟书乐一个人了,江屿澈合理怀疑这老鼠是迟书乐变的。
“那是谁?你来这里拜神不会不认识我吧?”老鼠不满地拱了拱身体,“我就是这仙家楼的香火神,仓才村的希望,鼎鼎大名的灰仙!”
他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路峻竹,发现路峻竹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老鼠,察觉到他的目光,路峻竹朝他咧了咧嘴。
“灰仙难遇,一卦难求,你还真是撞大运了。”
得了他的夸赞,老鼠更是得意地摇尾巴,“怎么样小子,你不识货总有人识货吧。”
江屿澈不乐意了,嘟囔着说:“他识货你就给他算啊……”
“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你居然还不高兴。”路峻竹笑着摇摇头,“我自己的命数我心里有数,不必麻烦灰仙,阿澈,听话。”
无奈之下江屿澈只能妥协,他倒要看看这老鼠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见江屿澈松了口,老鼠也将前爪从他的裤腿上撤了下来,直奔主题,“你明天打算去后山对吧?”
有点东西。江屿澈在心里默默肯定了一下,却没有接话茬,老鼠也丝毫不在意,接着说:“听我一句,明天别去,最好永远都不要去。”
“为什么?”
“你这小子。”老鼠轻拍他的鞋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知不知道卦象中最忌讳的就是刨根问底,天机如此,要你别干什么你记住就好。”
他也的确不怎么想去,那后山远远一看光秃秃的,让人生不起兴致来,可是路峻竹的魂魄说不定就藏在那里,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想当然就耽误正事,不过既然灰仙开口,他就敷衍地“嗯”了一声。
“喂,你别不信啊,我可都是为你好。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老鼠将头转了过去,狭小的眼睛向路峻竹投出犀利的光,它长长的胡须颤了颤,“离你旁边这个东西远一点,越远越好。”
话音刚落,还没等江屿澈发表意见,路峻竹几步就迈到了他面前来,抬脚把老鼠从他的鞋面上踢了下去,老鼠没有防备,发出了“吱”的一声便跌到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江屿澈始料未及,却听路峻竹语调冷了几分,“灰仙,在这仙家楼里我尊你一声灰仙,是,道上是有道上的规矩,可也没让你在这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他俯瞰着灰仙,仿佛它就是只普通的老鼠,和钻墙打洞的那些老鼠没有区别。眸色深沉,一如第一次被江屿澈拒绝时的神情,看得人发冷。又回忆起他曾说灰仙跪他还差不多,大概真是所言非虚。
“既然你提了这么多建议,那我也和你说道说道。后山我一定要去,而他……”
他弯起两只手指向江屿澈勾了勾。江屿澈看了眼趴在地上装死的灰仙,毅然决然地迈向了路峻竹。
“他会离我更近,越来越近。”他一把抓住江屿澈的手,“阿澈,我们走。”
就这样江屿澈稀里糊涂地被路峻竹拉出了仙家楼,风一吹他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手还被拉着,手心的凉意寸寸蔓延,他觉得自己已经快不受控地发抖了。
路峻竹是厉鬼,光脚的当然不怕穿鞋的,灰仙肯定拿他没辙,可自己是个脑袋空空手无寸铁的无辜人,万一等路峻竹投胎去了灰仙再找自己算账该怎么办?
“别担心,他不敢。”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路峻竹摇了摇他的手,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黯淡地松开了。
“只要你身上的刺青还在,就没有哪个不长眼东西敢伤你。”
对于这句话江屿澈是不全信的,毕竟刚纹完就把路峻竹招来了,根本就不像保命符,更像是招鬼符。
回到房间后两人上了各自的床,江屿澈因为下午睡了觉再加上刚才发生的事所以睡意不浓,翻来覆去了好一会。
“阿澈,你是不是热了?我给你消消火吧。”路峻竹说着掀起被子就要往他床上扑。
江屿澈赶紧捂紧被子,“别来,我可一点都不热,你太凉了我真受不了。”
见他拒绝意味实在了当明显,路峻竹也只能作罢,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天气这么热,你居然还能拒绝天然的冰袋。”
“我天生怕冷。夏天还好,可是这边的冬天零下三十多度啊,所以一到冬天我就生病,”江屿澈翻了个身,“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没考上大学?因为一入冬我就要断断续续地请假。”
听着听着,路峻竹脸上浮现出一丝迷惑,他不可置信地问:“你怕冷?你怎么会怕冷?”
“我怎么就不怕冷了呢?你不要刻板印象以为所有东北人都很抗冻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在这,而不是搬去其他地方。”
“我爸妈工作都在这边嘛,搬来搬去很麻烦。其实我也尝试过去海南待了一段时间,虽然说没有冬天,但我也觉得不舒服。反正,额,说不上来,所以我就回来了,其实我还挺喜欢这边的。”
路峻竹沉默了一会,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话题进行到这里江屿澈来了兴致,“和你说个好玩的事吧。”
“好啊。”
窗帘很薄,月色如瀑。映在路峻竹脸上,现在的他苍白不复,与常人无异,却实在俊朗。
江屿澈看在眼里,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历经千年,依旧澄澈。那样的神情就像森林深处的懵懂的鹿,让人很难把他和之前那副样子联系起来。
什么鹿啊,分明是傻狍子。
得到这个认知后江屿澈不禁笑了起来,路峻竹挑眉看他,“真这么好玩儿?你都还没说就笑个没完。”
“咳咳,就是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妈给我起名嘛,起了好多叫我我都没反应,然后我妈是俄罗斯人你知道吧,她就试探性地叫了一个俄国的名字,结果我就笑了,之后这个名字就成了我的小名。”
“哈,确实挺有意思,那你小名叫什么?”
“зима”
“伊码?”路峻竹根据读音重复了一遍,“有什么含义吗?”
“当然,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这个词是冬天的意思,引申来讲就是‘冬将军’。冬将军就是严寒的代名词。我怕冷,却又选择了冬天。”
夜谈没有进行太久江屿澈就困了,明天还要去后山,天都快亮了,多睡一会是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伴着呼啸的风声,一股凉意席卷而来,他以为是路峻竹又半夜钻到他被窝里来了,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