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38)
“啊这……”
见父亲犹豫,徐帆气得跺了跺脚,“您不答应我,我就天天拿个大喇叭在村里宣传,不去上大学了!”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
徐帆这才满意,兴高采烈上学去了。
联系起仓才村的陋习,江屿澈猛然回忆起徐帆做支教教师时为何要向孩子们灌输“相信科学,摒弃陋俗”的思想,原来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志向!
只可惜他最终壮志难酬,目前的几个场景未见他性格偏执,江屿澈决定再观望一下。
大学期间的徐帆谦逊有礼,待人真诚,乐于助人,和同学们相处融洽,更是老师的得力助手。
江屿澈不解,“这徐帆瞅着性格不错啊,咋之后就那么偏执?”
思索片刻,路峻竹眉头紧蹙,“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面上如此,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咋整?咱俩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江屿澈嘟囔道,转念又想起件事来,忙问路峻竹,“你不是会读心术啥的吗?用啊!”
路峻竹眉头一舒,语调轻快,“你倒是提醒我了。”
话音刚落,江屿澈只觉胸口一阵发闷,似有异物涌动。
“咳咳,你给我下啥玩意儿了……”
“别担心,这只是打通了我们和徐帆之间的屏障,以他之眼看世界,以他之心辩明晰。”路峻竹顿了顿,“我给这样个法术起名叫’触心‘。”
作者有话说:
世界线收束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想把两个故事连在一起的 只是写着写着突然发现交融了_(:3」∠·)_缘 妙不可言
第30章 柳·异乡客
徐帆十分珍视学校交予自己去云水乡支教的名额。
暑假期间他早早打包好了行李,满怀希望地和同伴们一同踏上了去往云水乡的路。
云水乡的入口有一道长桥,他远远就望见了乌泱泱挤在桥上的乡里人,他们以一种类似祭天求神的方式列队欢迎,弄得他惶恐又不安,很是不好意思。
江屿澈和徐帆一样震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人,“不是,咱俩来的时候咋没见他们这么热情呢?”
“你喜欢这样?”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站在队列前头的是苒拉,彼时她还年轻,天骨游沙年幼,一左一右躲在母亲的后面,满眼好奇地观察着这些外乡人。
她客气地招待了他们,并解释她家是经营旅馆生意的,特意安排他们入住。
看乡里人还算热情,云水乡风景也秀丽,徐帆不安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他在众人的簇拥下过了长桥,桥下的无虞江碧波荡漾,宽阔无比,望着澄澈的江水他舒展了一个笑,内心里想教会这些孩子们的愿望也愈发坚定。
他心情是舒畅了,但江屿澈心里不是滋味。
“唉,他这还雄心壮志呢,要是知道自己连同理想会溺死在这条江里,恐怕没上桥就跑了。”
“要是人人都能预测自己的未来,很多事就不会发生了。”路峻竹神情落寞,“不过有一种人偏就反其道而行。”
“展开说说。”
路峻竹偏过头来看他,“他们明明知道结局,却还要顺着那条路走到死。”
以徐帆为首的支教教师群体理所当然地住在了家中开着旅馆的苒拉家里。他在云水乡待了一段日子,渐渐也发现了他们在供奉柳仙。
他对供奉仙家这种事并不陌生,眼见供奉方式并无不妥,他也没有言辞激烈地批判,只是在教孩子们识字时会时不时提起几句。
“每个人的信仰都是自由的,但一定要在信仰是积极的情况下。”他温声细语地对这群懵懂的小孩们说:“要是你们发现祭神活动出现了什么伤害自己或者伤害他人的事情,一定不要随波逐流,记得想一想老师教给你们的知识。”
孩子们还小,但一出生就耳濡目染,柳仙的事已是根深蒂固,所以对他说的话也并不感兴趣。包括那个以聪慧出名的天骨。
天骨。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苒拉对他寄予厚望,他也同样天资聪颖不负众望,只可惜他这样的资质却也只是乡里人口中天生的柳仙看守者。
他有些失望,却不气馁。因为在他说这些话时,有个正摆弄自己玩具的孩子忽然停下了动作,认真地听他说了起来。
那个孩子就是游沙。
在此之前他对游沙只有一个印象,说好听点叫顽皮,说难听些就是顽劣。
他在苒拉家住着也不好白吃白喝,所以闲来无事会哄两个小孩玩。记得有一天他抓了两只蝴蝶给他们,天骨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它赞叹它的美丽。反观游沙接过蝴蝶后毫不留情地一把捏死。
他眉心一跳,问他为何要捏死这么漂亮的蝴蝶。游沙满不在乎地说:“漂亮有什么用,这东西过不了冬,还不如捏死做标本。”
会有天生就坏的小孩吗?他不知道,或许人之初,性本恶吧。
可就是这个顽劣的孩子,在听到他这番言论后眼中闪出惊喜的光,仿佛有什么沉寂多年终究被人发觉一般。
他受了鼓励,继续说下去,“所以说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走出云水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们就会发现,原来改变家乡不是只有求仙拜神一种方法。”
他并没有全盘否认云水乡的柳仙,但仍是挑战了仙家的权威。
从午间夜间休息窗外传来的喊叫再到一日三餐的缩减,云水乡的乡民就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们的不满。
有同伴怕牵连自己所以一言不发,还有同伴要为他鸣不平,不过被他拦下了。
“我不觉得我有错,也不会改变我的初心。这是乡民与我的对抗,我不能拉你们下水。”
他的忍让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欺负。乡里人明面上尊他一声“徐老师”,背地里不知使了多少坏。
可徐帆丝毫不理,仍是勤勤恳恳地教孩子们识字,念书。
江屿澈肺都要气炸了,“这徐帆脾气也太好了点吧?乡里人过分到就差没站他头上了!这和砚霖说的可不一样啊,他们这帮人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现在是真怀疑徐帆的死法了!”
“当时确实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路峻竹眼眸微垂,声含歉意,“看来徐帆并不是偏执之人。”
很快就到了柳仙考验的日子。徐帆对此极为不解,他不明白这个考验有什么意义,父母怎么会放心那么小的孩子独自漂流?
他有申请过在考验的时候撑船为孩子们保驾护航,但受到了乡民们的冷嘲热讽。
“不知道徐老师家是哪里的,可云水乡的孩子都是在江边长大的,用不着您操心,要你您不小心翻了船害了孩子,那罪过可就大了。”
这句话也确实震醒了徐帆。他头脑太热了,竟然忽略了自己水性不好这个因素。
仓才村没有像无虞江一样的辽阔的江水,只有几条不太深的小河沟。
他暂时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之后的一件事又让他把想法捡了起来。
考验前夕,他半夜口渴,拿了水杯去厨房倒水,经过苒拉的房门时听见里面有声音。
他本无偷听人家说话的想法,可他听见苒拉说:“天骨不会水,你是哥哥,你得替他去。”
半晌传来游沙的声音:“我也不怎么会。”
“撒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两天偷偷下江游泳去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真是白养你了。”
一阵沉寂后,苒拉放软了语气,“游沙,你和天骨是亲兄弟,他以后当了守护者,你脸上也有光不是?再说了,你也不忍心看到他受伤吧,对不对?”
又一阵沉寂。
“好,我去。”
徐帆难以言说自己的震惊,他之前明明看见天骨下江游泳,游沙在旁边坐着出神,怎么到了苒拉这里就是天骨不通水性?难道亲生母亲还分不清自己的双生子吗?
游沙这孩子虽然表面顽劣,其实内心里还挺善良的,在他被克扣三餐时总会偷偷溜到他的房间里缠着他讲外面的事,等讲完后游沙离开了,他总能在床边找到那孩子偷偷留下来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