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7)
那天夜烛昏暗,路峻竹后背的疤痕足够镇住他了,他都忽略了原来这个死鬼的身材这么好。
“阿澈,你的眼神怎么色咪咪的?”
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路峻竹故意笑着问。
“谁色咪咪的了?”被他这么一说江屿澈移开视线,有些恼怒,“你再磨叽一会真没水了。”
如此路峻竹也稍稍收敛,抬腿迈上了浴台。江屿澈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他一动就能听见风铃的声音,原来是他的腿根下方系着一根链条,上面挂了个小小的铃铛。
“在看这个?”路峻竹食指勾起铃铛,拇指轻轻抚弄着链条,“别误会,这不是装饰物,这是我的枷锁。你要摸摸它吗?”
江屿澈本来就觉得小铃铛挺有意思的,得到他的允准后更是不客气,直接就弯下腰上手拨弄起来,玩了几下后他觉得不对劲。
“哎?咋不响了呢?昨天听还叮铃叮铃的呢。”他轻轻转动铃铛,这才发现铃铛口处被什么东西糊住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细微声响在不正确的时间就会坏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昨天就用你家蜡烛余下的蜡油把铃铛口封住了。”
因为铃铛不响,江屿澈失了兴致,直起腰来专心洗澡去了。浴室狭小且只有一个喷头,他们两个人个头都不小,洗起来确实拥挤。
说来集体浴室在东北的澡堂文化里也算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江屿澈虽然很少去外面的浴池,但也不排斥和其他人洗澡,不过当时热雾四起,大家都自己洗自己的,谁有空去看其他人。
可他和路峻竹洗澡就不一样,这里没有雾,两个人就这样赤裸着面对面,尴尬又沉默。当然,觉得尴尬的只有他一个人,他想说点什么缓解局面。
“那个…你的魂…”
“不着急,洗完澡先休息一会吧,我们晚上再做吧。”
一听这话江屿澈警铃大作,“做?做啥啊?”
看他慌张的样子路峻竹有些奇怪,“当然是做夜访仙家楼的战略计划了,还能做什么?”
“哦…没什么。村长不是说入乡随俗,不让我们去吗。”
“那要这么说魂可就真的找不回来了。”路峻竹向上捋了捋头发,“你不好奇老李头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可能吧,环环相扣,必有一解。”
“太好了,这样也算我能报答小鸢姐的两个西红柿了。”
洗过澡后两人回了房间,舒缓心情之后困意突袭,确定路峻竹没有其他安排后江屿澈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醒来,外面已经是落日时分了,他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一转头发现床头放着两个带着水珠的西红柿,看起来像是现摘的。
此时路峻竹正立在窗边看夕阳,还不知道他已经醒了。
“你在哪摘的啊?”
听到问话路峻竹转过身来,走到床边,“醒啦。别管在哪摘的,反正不是偷的,你就吃吧。”
话虽如此,江屿澈却瞄到他的手腕上有几道划痕,大概是摘西红柿的时候不小心被旁边的支起架子划到了。
真笨。他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拿起其中一个西红柿递给了路峻竹,“谢谢你了。但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吃西红柿。”
一听这话路峻竹霎时就变了脸色,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西红柿,“怎么小鸢给你的你就开开心心的接过来,我给你你就说你不喜欢吃西红柿。”他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后眼泪唰唰地落了下来。
江屿澈都看傻了。等他再回过神来路峻竹已经扑到了他怀里,哽咽着说:“阿澈,酸。”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背,良久吐出一句:“你有病吧?”
怀里抽泣一顿,江屿澈接着说:“别说咱俩现在还什么关系都不是呢,连已婚姐姐的醋你也吃,可不是有病嘛。”
话音刚落肩头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他一低头,路峻竹从他肩膀处松了口,脸上带着挑衅的笑,不见一丝泪痕。
“总咬我,还带着个小铃铛。”江屿澈扳住路峻竹的肩膀,咬着牙说:“你其实是小狗吧。”
“咬疼了吗?我给你揉揉。”
眼见他这副喜怒无常的样子江屿澈实在是没脾气了,无奈之下他拿起床头的另一个西红柿,“我只是不太喜欢,也不是不能吃,总之谢谢你了。”
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是甜的。
看他将西红柿吃得一干二净,路峻竹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怅然,他转过身去小声说了句:“是啊,我们还什么关系都不是呢。”
但江屿澈没听清楚,只知道他嘟囔了一句,也没有多问。
恰好这时外面传来秘书叫他们吃晚饭的声音,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夜幕将垂。
作者有话说:
冤种阿竹和他的耳背男友
第6章 灰·夜半仙楼
晚饭是西红柿鸡蛋汤,在饥肠辘辘的折磨下江屿澈选择含泪怒喝三大碗,脸都快喝绿了。
餐桌上村长对路峻竹赞不绝口,说他下午给浴室上的热水袋补好了水,还帮忙摘了很多西红柿。
看着一脸腼腆浅浅微笑的路峻竹,江屿澈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死鬼是惯会装好人的,把他哄睡着了自己跑去干活收买人心,心机真是深沉。
吃过饭后天还没有黑透,热心的村长以乘凉散步为由强拉着两人在村里逛开了。一想到路峻竹的魂说不定就藏在这个小村庄的犄角旮旯里,村长此举正合了江屿澈的心意,便欣然前往。
“邻里同乡的,我领你们去认认门吧,了解得多了宣传起来也方便,要是能就此带动仓才村的旅游业,那你们俩可就真是我们村的大恩人了!”
村长越说越兴奋,就差手舞足蹈了,那架势仿佛仓才村已经成了著名度假村,马上就会有大批游客涌入一般。
见他如此江屿澈也只得客套一番,“大恩人谈不上,尽我们所能罢了。”
昏黄暗淡的路灯下,狭窄的乡间小路一眼就能望到头,沿路两侧都是晚饭后坐在板凳上乘凉的村民,村长一路招呼打过去,邻里关系十分和睦的样子,人们热络交谈的声音完全掩盖住了响彻盛夏的蝉鸣。
就在这时一段轻声哼唱的摇篮曲穿过夜色自小路尽头钻入耳中,江屿澈往那边张望了一下,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她家门口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孩子摇晃轻拍。
“那是老张家的媳妇,听说他家新添了个大胖小子呢,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看,走走走,咱们一起。”
三人几步走到张家门口,村长照例与他们家的人寒暄一阵,对话内容也无非是恭喜其得子。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尤其是女人怀抱小孩轻哄时,江屿澈不禁想到,若是小鸢还活着,如今也该是这番场景。
说来也怪,他明明只见过小鸢一面,甚至搞不好还可能是残影冤魂,可她的经历却总是挥之不去,梗在心头。
“这两位是?”
女人终于发现了站在村长后的两人,开口发问。村长赶紧介绍,简单打过招呼后话题又回到了孩子身上,女人念叨起自己得子全靠灰仙庇佑。
“孩子来得可不容易,我前段时间还去二瘸子那里打了副长命锁呢。”
“呦,赶巧了不是,二瘸子最近正忙乎着娶媳妇的事呢。”
“那他也不能因为这事就把吃饭的家伙事拋了啊,娶媳妇是件好事,可赚钱不是更好吗?谁会和钱过不去啊。”
如果江屿澈没猜错,他们口中的这个二瘸子应该就是他们所看到的家门口挂红绸鞭炮,想娶亲想到要发疯的人。可诡异就诡异在这个认知是老李头说给他们的,如果他真的有求于两人,又何必交代这种毫不相关的信息呢?
除非这个二瘸子有问题。江屿澈现在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便顺势问道:“村长,你们说的这个二瘸子啥时候结婚?”
面对江屿澈的发问村长有些奇怪,“就后天,怎么了,你认识二瘸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