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114)
“诶。”南玉璃答应一声,又吩咐其他人,“先把他挪到一边去,奶奶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虽然不是很情愿,几个伯伯还是齐心协力把尸体给挪走了。独留南星一人在原地凌乱。
路过时南老太太一把扯住南星的手腕,“孩子,走。”
“呃。”
南星下意识抗拒地想要缩回手,但是他刚目睹一条生命被玄冬症吞噬却无能为力,大概也是对岭将军产生了怀疑,所以手将缩未缩。
察觉到他的犹豫,南老太太眼睛眯了眯,“你不是要个解释吗?太奶奶现在就把真相都告诉你。”
南星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握着手腕,在众人注目之下被带上了台。
“玄冬症被治愈了几十年,今日又复发,实属怪事。或许你们从昨天裂泽复活的事就猜到了,岭将军的确是有回魂之兆。”
即便是泉川众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件事被证实后还是引起了恐慌。
江屿澈比他们更慌。本来揭发恶行揭发得好好的,怎么又把矛盾引到岭将军身上来了呢?
这下好了,昨天刚把“嫌疑”洗清,今天就又回来了。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盘算辩驳的措辞
“而我之所以隐瞒这件事,那是因为……”南老太太顿了顿,然后举起了南星的手,“因为岭将军的残魂附在了我的重孙南星身上。”
这下不仅是众人惊了,南星更是如遭雷击,连带江屿澈嘴张的都能吞下三个裂泽。
“其实在南星五岁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这件事,但我能力有限,只能求助紫圣仙师。紫圣仙师怜我重孙年幼,指引我把他送到鹤裕去。”
“至于为什么是鹤裕,因为岭将军当初是在那里丧命的,又有仙山缈山坐镇,对残魂有一定的压制作用。”
明明说的都是普通话,组合到一起江屿澈就像听不懂了一样。
她在胡扯什么?南星是岭将军,那他是谁?
“我实在不愿引起恐慌,却没想到在岭将军心思歹毒,竟把狐狸嫁女的场景化作噩梦,惹得南星对紫圣仙师误会深重。”
好一番滴水不漏的谎话啊!如果他不是岭将军的话他都要信了。
“之所以用拘魂术,也只是想尽可能地把南星的魂魄和岭将军的残魂分离,但没想到被半路杀出来的新郎鬼坏了事。本来分离希望渺茫,所以被破坏我也没太当回事。但我没想到今晚的仪式也会被破坏。”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投向江屿澈,江屿澈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所以这就是你动用禁术的理由?”
“想要救人,就算是禁术我也得试试。上苍留着我这条命到现在也是这个原因。”她和江屿澈对视,嘴角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明状况还是有意为之,又是秉承什么目的偷拍我的藏书,还来这里曲解我的意图。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群人冲上来钳住了江屿澈的胳膊,江屿澈大惊,拼了命的挣扎,扯着嗓子吼道:“你们想要干啥啊!撒冷松开我!”
不该是这样的。江屿澈上蹿下跳试图挣脱他们的束缚,但是他们人实在太多,来时的拥挤和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使他身心俱疲。
而且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南老太太几句话就能逆转形势,倒颠黑白。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太过冲动,误会了路峻竹的意思,想到这里他心都凉了半截。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他没有直说,应该是在等一个机会。
很可惜,这个机会已经被他浪费掉了。
他瞪大眼睛在人群里尽力搜寻路峻竹的身影,结果一无所获。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能去哪里呢?
“既然话都说开了,仪式还得继续进行。”南开太太抚摸南星的肩膀,“太奶奶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正好你也没有婚约,等明天娶了狐嫁女,什么事就都解决了。”
“不……”南星脸色苍白,摇了摇头,“我不愿意……”
“你这孩子,难道还心甘情愿让岭将军夺舍不成?”
南玉璃面色不虞,却不再给南星多余的机会,而是回过头去和那群男孩说:“都别发愣了,赶紧带着他把接下来的程序做完,误了请期之日的吉时可不好。”
江屿澈深知现在搜寻路峻竹已经来不及了,他相信路峻竹有他自己的想法,而他要做的,是要好好保护南星和其他无辜的人才对。
那群男孩如梦方醒,纷纷涌上来扯住南星,想要强拉着他完成刚才未完成的舞步。
一旦这仪式完成,那才真是来不及了。
江屿澈头脑飞速运转,最终灵光一闪,朝南老太太喊道:“你怎么证明岭将军的残魂附在南星身上?”
南老太太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瘪着嘴没说话。
“这还需要证明?”南玉璃眉毛一挑,“你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我们欺骗百姓吗?”
“首先我无意攻击你们的信仰有点像邪教,只是害怕你们做出哄骗活人献祭的事情。”江屿澈在兽骨上跺了跺脚,“昨天你们说岭将军的血能复活巨兽,今天又说南星就是岭将军,那不如就放南星几滴血,看看能不能把这玩意儿给整活了。”
他语出惊人,众人错愕不已,有人立即叫嚣:“你安的什么心?如果他的血真把裂泽复活了,我们不就遭殃了?!”
“就是啊,这么冒险的方法亏得你能说出口。”
“怕啥啊。”江屿澈嗤笑一声,“别忘了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我现在把话撂在这,要是这玩意儿真活了,我也照样能把它打回骨头架子。”
其实不能。但他也知道南星的血根本就复活不了裂泽,所以才敢说这句话,目的是把南老太太和南玉璃架到这个位置上来。
南星眼前一亮,“我想试试。”
“不行!”南玉璃出声阻止,怒瞪江屿澈,“复活裂泽的后果可不是我们能承担的,你好歹毒的心肠,竟然想让泉川覆灭。”
“喂,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江屿澈梗着脖子,从容不迫道:“毕竟如果我有能复活这玩意的本事或者存了坏心眼子,也不用兜这么大个圈子留你们在庙会上载歌载舞。”
两人争论的混乱之际,一阵接一阵的巨大的爆破声突然想起,震得毫无防备的江屿澈耳边嗡鸣不断。
南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被这声音猛地一下也有些站不稳。
脚底蹿升起一股热气,还伴随着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江屿澈一低头才发现眨眼的功夫兽骨高台竟被不知道从哪里燃起来的熊熊烈火包围!
滚滚浓烟一个劲往鼻腔里钻,呛得他直咳嗽。
那群人也没了束缚他和南星二人的心思,慌忙逃窜,可火势愈演愈烈,他们根本就下不去。
好歹高台建在沙滩上,错愕之余人们手忙脚乱地运输着左一桶右一桶的海水,很快就把火给浇灭了。
只是高台被火烧得黑漆漆一片,没了之前庄严的味道,台上人也各个灰头土脸。
看着散落在地上细碎的红色纸片,南玉璃怒不可遏,“负责鞭炮的人呢?你们鞭炮就是这么放的?”
一个拿着水桶的人哆哆嗦嗦地凑上前来,“不不不,不关我们的事啊。”他指了指江屿澈,“烟花爆竹受了潮,是和他一起的那个男的帮忙烘干来着。”
“哎呀!”二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昨天帮南星叫魂时他也是空手燃火,难道说……”
大伯也说:“昨晚那冲上岸的兽骨上也燃着邪火呢。”
江屿澈简直要气笑了,“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技术还能再烂一点吗……”
他正想指出纵火事件的不合理,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对,就是我干的。”
他惊讶地回头,却发现消失已久的路峻竹掀开后台帘子信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