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69)
“你问到什么了?”
路峻竹没有回答,而是舀了勺甜豆花放进嘴里,“好喝。”
理所当然的反应。江屿澈拄着下巴笑道:“陛下喜欢,臣打心眼儿里高兴呢。”
听到这个称呼路峻竹怔愣一刹,随即又舀起一勺送到江屿澈嘴边。
“制膳有功,赏。”
“我挺乐意吃甜东西的,但甜豆腐脑真不行。换个别的赏我吧。”
路峻竹也没再推让,反手又送回了自己嘴里,咽下去后开口:“小李给我讲了苗贺的事。”
回想起小李拘谨的样子,江屿澈有些怀疑,“他主动说的?”
路峻竹一挑眉,又喝了一口甜豆花。
答案不言而喻。
“他说苗贺以前胆子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怂,只是经历了一件事才摇身一变成了苗大勇的。”
这可勾起了江屿澈的好奇心,连忙追问:“啥事?”
“讨封。”
第60章 黄·封
讨封对于江屿澈来说并不陌生。
据说有些妖怪修炼到一定境界会问过路人讨个吉利,以便于向更高的境界进修。
其中听得最多的就是黄鼠狼讨封,而最典型的问句就是“你看我长得像人吗?”或者“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这个问题的回答五花八门,至于到底如何,江屿澈没经历过,他也不清楚。
不过既然苗贺的转变与讨封有关,他猜测是他的回答出了问题,于是问:“难不成是他骂了那玩意儿,然后被纠缠上了?”
“正相反,他慷慨激昂地念了一首表达赞美的打油诗。”
真是出乎意料,江屿澈赶紧追问:“那后来呢?”
“之后那黄鼠狼就承诺无论他做什么都会保护他。”路峻竹将喝光的甜豆花碗推到一边,“烧杀抢掠也好,无恶不作也罢。”
听罢江屿澈目瞪口呆,这难道就是苗贺在之后违法乱纪的主要原因?
“不是,那他还杀了黄鼠狼那么多同类,它还会袒护他吗?”
“据我对于黄鼠狼的了解来说,不会。他们基本上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除非……”
话停了停,两人原是面对面就坐,他的眼神忽然飘向江屿澈的后边,不过很快又转了回来。
江屿澈立即会意,端起空碗站起身来挡住路峻竹,大声说:“吃完早饭咱俩就回去吧,再睡个回笼觉,晚上好有精神上夜班呐。”
说完他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来,与身后人打了个照面,微笑问候道:“早啊,吕厂长。”
吕厂长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却还是尽力掩饰,“起得挺早,看来工作还算适应。”
“多睡半个小时当然会起得早些。”路峻竹也从座位上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我就说嘛,吕厂长的道歉不止是在嘴上讲讲,原来未卜先知,早就付诸行动了。”
话里话外算是挑明了她说谎的事实,谁知她面不改色,义正言辞地回答:“操劳了一天,脑子都浑了,一时说错也是有的。再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工厂没那么严格,要是做完了规定的数量可以提前离开。”
如果不是经历了昨晚的事,冲这一番话江屿澈绝对会对她感恩戴德,但现在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吐槽:信你个鬼。
吕厂长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江屿澈说:“老板说你泥娃娃做得可以,有空他想亲自看看。”又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好好把握啊金毛小子,你走大运了。”
说完她快步略过两人离开了。
“行啊你。”路峻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调笑道:“苟富贵,勿相忘。”
“快拉倒吧,让老板看上可不是啥好事,整不好我得走上苗贺的老路啊!”江屿澈心有余悸,自觉晦气,“虽然我的形容有点不恰当,但吕厂长真的很像是个拉皮条的。”
两人边说往外走,他把刚才食堂阿姨告诉他的关于苗贺的事全都告诉了路峻竹。
路峻竹听后表示理解了江屿澈对吕厂长的形容,同时对老板提出了一针见血的评价“无视法纪的无神论者。”
“对了,刚才咱俩唠嗑让她搅得半拉嗑叽,所以是除非啥啊?”
“除非他是佑野。”
路峻竹抬手按了按眉心,江屿澈发现每当他提起这个名字时都是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我还寻思只有墨霄喜欢杀同类呢。”
“为了砚霖,墨霄起码还算有个理由。但佑野完全就是享受折磨东西的乐趣。不仅是同族,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东西都会下手蹂躏屠杀。”
看来这佑野确实是扭曲又残暴,连江屿澈这种门外汉都知道黄鼠狼有多邪性,也难怪路峻竹会发愁。
但根据路峻竹对佑野的描述上来看他应该不会这么久还不现身,难道他还在暗自酝酿什么阴谋吗?
不想还好,这一想发愁的就变成了两个人。又想到自己还有法力傍身,江屿澈的心霎时就明亮起来。
佑野再难缠也曾经是路峻竹的手下败将,虽是一朝翻身,路峻竹也不似从前那样厉害,可毕竟旁边还有个悟性极高的他嘛。
这样想着,愁苦烟消云散,他决定专心于眼前事。
晚上上夜班时,他特别注意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发现它的指针停在三点一动不动,表盘上都起了一层浮灰。
司宸说得没错,这个挂钟应该已经坏了很久了,想来昨晚的钟声定是邪祟作怪无疑。
“你说咱俩昨晚碰见的那个鬼东西是不是苗贺啊?”
“我没见过苗贺,也不太清楚。”路峻竹皱起眉头,“但我有感知过他的位置。”
“咋样?”
“时隐时现,飘渺不定。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嘶,我还是觉得和那个讨封有关系。你是行家,我想问问这玩意儿有正确答案吗?”
路峻竹摇摇头,“视情况而定,因人而异。”
“那我呢?”
“什么?”
“讨封不就是讨个封赏吗?你说我制膳有功,要赏我啊。”江屿澈转了转手中的刻刀,“陛下可不能食言。”
路峻竹微微一笑,“你想要什么?”
他侧了侧身,把脸凑到路峻竹面前。
“吻。陛下许吗?”
话音刚落,他就觉唇上一片温热,等再回过神来,只见路峻竹眉眼弯弯。
“许。”
如愿以偿后江屿澈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直到司宸来制作区叫他们下班。
看到满桌的泥娃娃他瞪大了眼睛,“一晚上捏这么多泥娃娃你是要卷死谁?”
江屿澈如梦方醒,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三点半了。
看来今晚是平安夜,无事发生。
三人便结伴往员工宿舍走去,在路上路峻竹状似无意地问了问司宸关于老板的事,但司宸交代说他也是最近才来加工厂上班,还没有见过老板。
“我只是个小员工,哪有机会见老板,不过我倒是见过老板的秘书,可漂亮了。我跟你们说啊……”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手里的手电筒一个劲地乱晃,忽然他像被人掐了脖子一样收住了声。
不仅是他,连江屿澈和路峻竹看到手电筒的光晃到的地方时都愣住了。
在不远处的石阶上面一片血污,一个鲜红的东西正蹲在那里,察觉到亮光后缓缓回过身来。
赤红的肌肉,裸露的血管,部分器官依然搏动,在手电筒的照耀下,他的肌肉纤维还在闪光。
那是个被剥皮的人。
下一秒,那人忽然瞬移到三人面前,近距离看到血肉模糊的一片时,江屿澈差点吓得弹起来。
但更令他惊恐的是这个被剥皮的人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鬼?”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下前文关于挂钟的描写 不太重要哈 主要是发现有点圆不上了(希望我没钻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