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66)
“然后我们兵分两路,一个灭燕、一个灭齐,然后……嗯?齐国刚才是不是已经灭了?”
“那就你去打燕国,我去打梁国,这样总可以了。”
刘符仰面躺在王晟腿上,伸着胳膊不断地乱动,王晟怕他摔下去,只得一手扶住他的头。他开始还认真思考着刘符的话中之意,后来发现他此时所说尽是醉话,不由得好笑地叹了口气,之后便不管刘符说什么,他都一口答应下来,刘符说一句,他便应一声。
刘符忽然严肃道:“哎,梁衍可是个硬骨头,还是得我亲自来,你们都不行。”
王晟也顺着他说:“想要平梁,的确不易。”
熟料顺着说也不行,只见刘符下一刻就翻了脸,用力拍打着一旁的石砖,怒道:“怕什么!我有精甲五十万,陈兵长江之上,旌旗蔽日,举袂连天,梁衍老儿看了,还不得吓破了胆!”
“哦?”王晟忙捉住他手握住了,故意道,“臣却不知王上何时有了这么多的兵马?”
刘符看向他,“我没有吗?”
“有的。”王晟笑笑,将刘符向上扶了扶。
“景桓,你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臣知罪。”
“哼,你就是嘴上知罪。”
王晟叹了口气,“臣当真知罪了。”
“那就好……”刘符大度地摆摆手,不和他计较,闭上了眼睛含糊道:“我刚才打到哪里了?”
“王上已经统一华夏了。”
刘符心满意足,“那我们打突厥,突厥……突厥不好打……突厥……突厥……”
王晟等了一阵,刘符却不再说了,微微张开嘴,呼吸绵长了起来。
“王上?”王晟轻轻唤了他两声,见刘符说话间便睡着了,只得一面扶着他,一面单手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他身上,笑着摇了摇头。
他该叫人过来,扶着刘符回到屋中休息,但此时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地上,一手环过刘符的腰,另一手托着他的头,让他稳稳地枕在自己腿上,没有一点要放开的意思。
他静静地看着刘符,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过了不知多久,他慢慢地低下头,亲了亲刘符的眼睛。
刘符咕哝了一声,抬起手,在眼睛上抓了抓。王晟如梦初醒,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抬起头,惊慌地看向四周。亭外并没有人,却有一阵夜风悄悄吹过来,引得四面虫鸣渐次响起,一池星月也摇晃着皱起来,映得小亭上清辉流动,仿佛正在水中轻荡一般。
王晟白着脸,在不住晃动的银光中呆呆地愣了一阵,忽然垂下眼睛,无声地笑了。
他一向以礼法自持,不敢稍稍逾矩,但今夜……他从未同今夜一般与刘符这样亲近,仿佛刘符不再是君,他也不再是臣,江山社稷、朝野臣工,在他心里搅成一团,又尽被夜风吹散,只有怀中那沉甸甸的重量,还真切地落在他膝头。他浑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只要一看着刘符的脸,就好像被滚沸的热水淋在了肺腑上一般。
他怎么还能忍耐呢?
王晟的心跳渐渐缓了下来,在胸膛中稳稳地跳动着。他面色如常,眼神黑沉,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他又是他自己了。但他却没放开刘符,反而将手收得更紧——
臣万死。
王晟又一次地低下头去,清醒而冷静地亲了亲刘符的另一只眼睛。
他亲得很轻,方一碰到便迅速离开了,这一次刘符甚至都没有反应,仍安稳地睡着,微微张着嘴,透着几分傻气。王晟深深地看着他,一眼都不愿意移开。
他已经沉默了这么多年,今后也将继续沉默下去,直到他身体腐朽,化作枯骨。无望的滋味远比一切难捱,但他能有今夜,已经再无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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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观察日记】
怀疑丞相是一个强迫症,亲了 一只眼睛的话,非要再亲另一只不可。
【王上观察日记】
天选之子。明明在反向接近丞相,但是追到丞相的距离其实更短了,因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丞相偷偷以百米赛跑的速度靠近了他(划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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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日记】
我翻开丞相追求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艰苦卓绝’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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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万万没想到,大雍头号禁欲老处男,夜里居然偷偷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57章
刘符扶着头呻吟了一声,慢慢醒了过来。他看了看窗外,见天已大亮,不知现在已经是什么时辰了。他先愣了一阵,随即想起了自己现在在哪,又闭上了眼睛仰面躺着,浑身只有一张嘴动了动,“来人啊——”
门很快便打开了,李九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进来。刘符任他扶起自己,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碗,皱眉道:“这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回王上,这个是太医特意给您调的醒酒汤,一直给您温着呢。”
刘符嫌恶地把头偏向另一边,“这不是药吗,一股苦味。”
李九又把碗向他面前递了递,劝道:“太医说这里面加了肉豆蔻、枳子、葛根,都是醒酒的好东西,王上就喝点吧。”
刘符犹豫了一下,见自己确实头疼的厉害,只得接过碗。汾清酒入口时清正绵长,但后劲太大了,他刚开始时还喝酒如饮水,完全不觉得如何,上一刻还在暗想这赵国的酒也太淡,后面忽然就上了头,记忆一下子就被切断了,完全不知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刘符捧着碗,先不着急喝,盯着他道:“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李九回道:“是丞相叫来属下,一起将王上抬回来的。”
“我……没说什么胡话吧?”刘符不放心地又问。
李九笑道:“王上昨夜醉得厉害,睡得可沉了,给您又是脱衣服,又是擦脸的,怎么折腾都没醒。”
刘符放下心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随即面色一苦,喉头“咕”的一声,忙咽了下去。
“真难喝。”刘符抱怨道,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干脆把勺子递给李九,自己端起碗几口灌了进去。他紧闭着嘴,刚一把碗还给李九,李九马上便又递来了糖煎和清水,“王上,您吃点这个换换味儿。”
刘符嚼着糖,赞赏地点了点头,“行啊李九,出息了。”
李九摸摸头笑道:“这些都是丞相教属下准备的。”
刘符又喝了水,感觉身上微微出了些汗,酒意倒是当真退了一些。他舒了一口气,闻言问道:“丞相去哪了?”
“回王上,丞相去官署办公了。”
刘符惊讶地挑起了眉,看看外面,“现在什么时辰了?”
“王上,快午时了。”李九善意地没有用上“已经”两个字。
刘符顿了顿,心里划过一丝羞愧,日上中天,他的臣子们都去宫里的府衙办公了,而他还在丞相府中高卧不起,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相府里有什么饭吗?没有我回宫里吃了。”他作势正要站起来,却忽然在门口看见了王晟,“景桓?你怎么回来了?”
王晟穿着紫色的官袍,刚一踏进门中,李九便十分乖觉地闪到一旁,把刘符旁边的位置留给他。
“臣落了些东西,”王晟坐在刘符旁边,“王上觉得头晕吗?”
刘符怕他担心,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刚醒的时候还有点头疼,现在没事了。这个醒酒汤虽然难喝,但是这方是真不错。”
话音刚落,他便懊恼地闭上了嘴,但话已出口,便无法更改。他迟迟地想到,失策了,他该回答“头还是好晕啊,都拿不住筷子”的。
刘符对自己的嘴快深恨不已,王晟却没注意到,笑道:“这是李太医开的方子,王上日后再饮酒,可莫要贪多了。”
刘符不答,低头看了看自己前襟,忽然又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平伸着两臂,扶住床头,将自己向上挪了挪。这么一动,腰间原本就半开未开的衣结便散了开,前襟向两边落了落,露出一大片麦色的胸膛。刘符豁出了面子,在王晟面前这般不动声色地搔首弄姿——他对自己非常自信,何况王晟向来瘦弱,一见之下定会羡慕不已、心向往之,同时意识到眼前的他是怎样一个英伟的好男儿。
见王晟将手伸了过来,刘符只觉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视线一路追随着王晟的手,要看他如何动作。没想到王晟竟完全不为所动,只是伸手他拢了拢他的前襟,随即又弯腰为他系好衣结,颇为无奈道:“王上莫要受凉了。”
好像是谁穿不明白衣服似的。
刘符忍气吞声地站起来,只能当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问道:“有饭吗?”
王晟也站起来,“臣让后厨做了些清淡的,王上醉酒方醒,应当吃些好克化的。王上先暂且凑合一顿,到夜里就可以正常饮食了。”
刘符没什么兴致地摆摆手,随即让李九给他更衣。他自小就有家中仆人照料,后来身份尊贵,身边一直都有下人伺候,故而除去在军营中之外,这些事情他都很少亲力亲为,自己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昨天他一个人来相府,身边没带什么随从,李九虽然已经送到王晟手下任职,但这会儿也可以凑合一用。
王晟见刘符要换衣服,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刘符刚刚遭受打击,已经无所谓要不要王晟暂避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他只是看了王晟一眼,也没说话。最后还是王晟觉得留在屋里实在不合君臣之礼,便自己走到门外等候,还替他们掩上了门。
只留李九在屋中,一面给刘符穿着衣服,一面在心里嘀咕,昨天王上的一身衣服都是丞相一个人给换的,不是早就看过了吗,今天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刘符穿好衣服,整整衣襟,忍不住问李九道:“我不好看吗?”
“啊?”李九没有李七那般油嘴滑舌,一时间竟被问住了,不明白王上怎么忽然问自己这个,王上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在意过这种问题的。他呆了一呆,才在刘符灼热的注视下,为难道:“属下岂能妄议尊颜。”
“让你说你就说,少废话!”刘符挺了挺后背。
“是!”李九忙应道,他摸了摸头,“王上很好看啊。”
刘符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着头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的战事也非常不顺呐。
他整整心神,推开了门,王晟正负手站在门外,闻声便转了回来,“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