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117)
刘符点点头,“景桓,我以为你不懂这个道理。”
王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竟一时语塞。刘符拉着他凉冰冰的手贴在自己颈侧,看着他道:“景桓,我想十年之后仍任你为相,你且告诉我,我该如何是好?”
“罢了,”刘符见王晟久久不语,又自顾道:“我看我最后还是免不了要当个山大王,以势压一压人。”
王晟顿了一顿,笑道:“王上莫非当真要拿相印砸核桃?”
“嗯……那可说不准。”刘符眨了两下眼睛,拿拇指轻轻搓了搓王晟的嘴唇,让它们勉强泛上些血色,“你不在长安,知道别人是如何说你的么?”
“竖子何足与谋?”王晟由着他动作,闻言一笑,不甚好奇,“臣在赵地时,曾与当地农夫交谈,倒是颇有些感触,想要讲与王上。”
刘符预感他要长篇大论,先脱鞋爬上了床,“景桓请讲。”
王晟配合着向里挪了挪,“王上三伐赵国,歼敌二十余万,下城百余。王上可知,城池无姓,百姓却不同。”
“嗯?”刘符不明所以,“你说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王晟顿了顿,又继续道:“如今诸国虽都立国不久,百姓未必有家国之念,但人皆亲其亲,王上以忠侯为念,深恨梁人,百姓若有父子夫婿为我大雍所杀者,亦必以我为仇雠。”
“乱世之中,人如草芥,哪朝哪代不都如此?”
“然则秦扫清六合,却二世而亡;宋立国不过三十载,便有蜀人为乱。百姓岂是甘奉汉、唐之君,而独仇秦、宋之治?王上欲平天下,且如之奈何?”
刘符沉吟片刻,“景桓,我知你话中之意。百姓无国而有家,若刻剥过甚,民无生路,方才为变。”
“王上所言正是。春秋生成一百倍,天下三分二分贫。王上昔时膏粱年少,未必知稼穑之苦、民生之艰。为国者,既掌乾坤之大,当怜草木之青。君为元首,臣为股肱,若王上能常怀此爱民之心,日后虽衣冠更迭,其政必一。”
王晟说的含蓄,刘符却听出了这“衣冠更迭”的背后之意。他侧过身去,伸手抱住王晟,挂在他身上无赖道:“景桓,你别说那么远。我记性不好,没人在我耳边提醒,没两年就都忘了。”
王晟无奈微笑,抬手摸了摸他半湿的头发,只道:“王上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回长安呢。”
“嗯。”刘符赤脚下地,吹熄了烛火,回来却又抱住王晟,“你在这儿好好休养,我每晚都来看你。”
王晟按住他的手,“臣几日后便回长安。王上日日往返,岂不误了正事?”
“左右大红跑得快,少睡一会儿就是了。”
“只恐有乖体统。”
“嘘,我偷偷地来。”
王晟叹气,“王上……”
“景桓——”刘符拉长了声音打断他,“我真想你。”
王晟愣了愣,过了一会儿,低声道:“臣赴赵地一年,也很记挂王上。”
刘符听得耳朵都热了,口中却道:“我看未必,刚见面就要赶我走,哪有一点想我的样子?”他打了个呵欠,又声称道:“我要难过死了。”
他这话一分真,九分假,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分辨不出。王晟拉过他的手,柔下声来,“王上,臣实无此意。”说完,他等了一阵,听刘符还无动静,于是轻轻问:“王上?”
刘符不答,只有轻轻的呼吸声传来。王晟无奈地笑笑,把他的手塞进了被子里,却一直握着没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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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那道题,雍国众臣交卷之后整理出答题情况如下。
秦恭、朱成:A。
耿禹(答题纸都皱了):AB。
蒯茂(字写得非常大):C。
刘景:C,划掉,A,划掉,C。
王晟(犹豫再三):ABCDE。
耿禹和王晟因为单选题多选了选项而没有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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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全国所有考生答题卡的王晟:把选了CDE的都叉死
(看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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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啊啊啊!!是我让景桓少活了17年!就让这碗药烫死我吧!就不撒手!卧槽好烫!卧槽烫死我算了!
第95章 番外2 假如刘符真变成了一只猫
在王晟日复一日的、暗中的、热切的期盼之下,有一天——刘符终于变成了一只猫。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惬意地舔了舔爪子。
等等......舔了舔爪子?
“喵——!!”
这天,像往常一样准备唤刘符起床早朝的赵多,抱着衣服站在床边,惊恐地看着一只小猫尖叫着从王上的床榻上跳起蹿出殿外。
这天,像往常一样等待上朝的大臣们从赵多口中得知,王上今日有事出去了,今天的朝会取消。
宫人们满长安宫地找着刘符,而刘符也正在满长安宫地乱窜,在用四只爪子奔跑的同时,他终于接受了自己变成了一只猫的事实,但还无法接受这群平日里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宫人们现在竟然见了他就捉——
而且手里还提着棍子!
他在无情的追捕中仓皇逃窜,逃出了那座充满危险的长安宫,饥寒交迫的他虚弱地沿着熟悉的路走到头,抬头看到了“丞相府”三个大字。
他热泪盈眶,猛地窜了进去。
王晟已经坐在案前办公了,刘符看到了老相好,就像小鸡仔找到了鸡妈妈,小蝌蚪找到了大青蛙,猛地跳到案上,对着王晟急道:
“喵喵喵!”
可惜他的老相好并不打算与他互诉柔情。王晟看着他,皱起眉头,唤道:“李九,府里进野猫了,处理一下。”
“是!”李九忙走过来,把罪恶的大手伸向刘符。
刘符哪能让他捉到,一个猛子扎进王晟怀里,在他身上上蹿下跳,李九顾忌着王晟,投鼠忌器,捉猫忌人,折腾了半天都拿他不下。
“丞相,这……”李九为难道。
王晟也一时想不出办法,毕竟在他人生的前四十年里,还没被一只猫这么折腾过。他见李九一靠近,这猫就窜起来;李九一后退,这猫就停下来,于是道:“你先下去吧。”
李九走出屋子,这只猫果然安静下来。王晟看着猫,见这只猫也正睁着两只大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似乎毫无防备,于是伸出手,迅速捏住了它的后颈,将它提了出去。
“捉到了。”王晟递给李九,冷酷无情道:“扔出府去吧,仔细了池子里的鱼。”
李九崇拜地看向王晟,实在想不到以他的身手是怎么捉到这猫的。他刚一接过,却见这猫趁着王晟松手时,四只爪子都牢牢地抱在了王晟手上。
刘符含泪抓紧王晟,难以相信他居然这么对自己。为了报复他害得自己一腔真心错付,他把指甲都亮出来了。
李九越用力,这猫就抓得越狠,都扎进肉里去了,王晟的手上一下子多出了七八个血印。见王晟皱起眉头,李九松开手,“丞相,我去拿根木棍来。”
刘符倒吸了一口气,趁着李七转身,猛地松开爪子,掉在地上滚了一圈,窜进了王晟的书房。他叼着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道:
我,刘符,管饭。
王晟远远地看着这只猫叼着支笔在纸上画着什么,似乎颇通人性,于是迈步走到了案边。刘符甩开笔,把纸叼起来朝着王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王晟当真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打量了一下这只猫,又接过纸来细细地看了一阵,神情有些若有所思。李九提着木棍回来了,“丞相,您先出去一下,属下来解决。”
“等等,”王晟按下他的木棍,“你不要动这只猫,也别让它跑了,我入宫一趟。”
李九虽不明所以,但仍是答应了下来。
王晟走出门外,又回头道:“先给它拿些水喝……再弄点羊奶。”
过了半个时辰,王晟从宫中回来,进门时那只猫正无精打采地趴在桌案上,旁边摆着两个小盆,一个里面装着水,一个里面装着奶,都一口没动。王晟看着猫,犹豫地唤道:“王上?”
刘符看了他一眼,高傲地爬起来,缓缓踱步走到案上的奶盆前,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后腿——
“啪”地将奶盆踢翻在地上。
王晟这下确定这就是刘符了。他走上前去,朝着刘符伸出手,“王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又问:“什么时候能变回去?”
刘符给了他一爪子,他还记着仇,哪能让王晟随便抱。
王晟想起来刘符没法回答自己,摸了摸已经伤痕累累的手,倒不甚在意。这时候他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只突然闯进屋来的猫,看着瘦瘦小小的,应该还是只小奶猫,浑身脏兮兮的,隐约能看出来皮毛是黄色的。
是只小奶橘猫呀。
他在桌案前跪坐下,微微弯下身子,和刘符视线平行,轻声问道:“王上饿不饿?饿了就喵喵叫一声,臣给王上弄些吃的,不饿就喵喵叫两声,臣带王上去洗个澡。”
什么喵喵叫?喵喵叫!刘符瞪着王晟,气得炸起毛来——他居然说自己叫起来是像猫一样的喵喵叫!这是把他心里的幻想说出来了吧!
刘符冷着脸,忍受着饥饿的折磨,就是一声都不叫。
喵喵叫是不可能喵喵叫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喵喵叫的,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王晟出了门,过了一阵,手里又端了一碗羊奶回来,放在刘符面前,“王上要是饿了就吃吧。”
王晟见刘符看了自己一眼,身上的毛顺了顺,估计是气消了,就又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过了一阵,刘符当真低下脑袋舔奶去了,粉色的小舌头卷起来一弹一弹,王晟默默看了一阵,伸手悄悄撸了撸刘符后背的毛。
片刻后,刘符四脚朝天地躺在桌案上,任王晟一下下地轻轻抓着他肚皮上的软毛,舒服得不停地喵喵叫、喵喵叫着。
王晟逗了一阵,叫人打来一桶热水,想帮刘符洗洗干净。李九把木桶放在地上,笑道:“丞相是想养这只猫了?”
王晟点点头,托着刘符的后颈和屁股,把他小心地放进了水里。
刘符一点不害怕洗澡,但刚一进水里,身体的本能就让他不停地哆嗦起来,惊恐地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王晟忙把他捞了出来,问他:“怕水吗?”
“猫就这样,按着它洗完就好了。”李九不甚在意,想从王晟手中接过猫来,“属下帮它洗吧。”
王晟看了他一眼,将刘符拿远了些,又继续和猫对话,“怕的话就喵喵叫一声,不怕就喵喵叫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