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56)
然后只听刘符怒道:“景桓,你是不是还痛得厉害——你又骗我?”
王晟无声地叹了口气,说不上是该觉得庆幸还是失落,只觉疲惫不已,心头一阵涩然。他现在若是能起身,无论如何也要躲开一阵,好歹让自己有一个喘息之机,然而他现在只能睁开眼睛看着刘符道:“臣当真无碍了。”
刘符紧紧盯着他不说话。
王晟被他看着,耐不过他,只得如实道:“臣还疼着,但已经好多了……只有一点疼,没事的。”
“当真?”
“当真。”
“可你耳朵红起来了,是不是又发热了?”
“臣……穿的多了些。”
“那就好,”刘符点点头,不疑有他,对吴太医道:“你先回去抓药罢,煮好了送过来。”
吴太医应道:“是。”
待药送来时,王晟总算心绪已定,抬碗将药汁饮尽,刚一放下,一盏清水便递了过来。王晟愣了愣,道:“多谢王上。”
刘符无所谓地摆摆手,随后宫人上前来将东西收走,他则在王晟旁边坐下,忽然道:“景桓,说起来我们很久没这样抵足而眠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我记得应该还是入川之前……哎,我一当着你,就有说不完的话,其实每次都睡不了多久。”
王晟这时冷静下来,便想起了正事,“王上,臣还有一事。”
“景桓请讲。”
“王上非滥杀之人,在此案中欲牵连各族,臣料王上不该只是为了私愤。王上是否有借此削弱大族之意?”
刘符猛地转向他,惊喜道:“景桓真知我心!”
王晟却道:“大族势大,确实不该放任不管,但王上也太心急了些。”
“哎!”刘符叹道:“看众臣的反应,确实是我太心急了。只是我宗族、大臣与这些大族人因土地而起纠纷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些高门大族大肆圈地,占山护泽,又隐匿人口,把原本应该归于朝廷的赋税变成自己的,他们这分明是在拿朝廷的血供养自己。如此窃国大蠹,不拿掉他们,国家怎么富起来?”
“如今天下未定,留着这些大族,只是少收些赋税罢了。但王上此番打草惊蛇,在大族之间引起恐慌,恐怕日后成为心腹之患。”
“所以我原意便是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是耐不住群臣苦谏,这才放虎归山。哎,现在想想,要么当时不抓人,既然已经抓了,就应该一狠到底,一个也不放回去的。”
“若如此,一次处决这么多人,必致百姓不安,恐怕更加棘手。王上此举,虽不是上策,却也不失为中策了。若要对大族动手,还应等到天下大定之后,全力对付他们。”
刘符思索片刻,郁郁地叹了口气。
王晟听他叹气,便笑道:“王上,不睡吗?”
“睡,”刘符起身吹熄了烛火,“不烦你了。”
烛火一灭,殿中便黑了下来,只有远处燃着些油灯,火苗静静地烧着,如同在灯芯上开出的一只只淡黄色的花。刘符与王晟并排躺着,忽然不放心地又问:“景桓,还疼吗?”
他以为王晟又要答那一句十年不变的“臣无碍”,却听王晟道:“疼。”
刘符一惊,转身面向他,还未开口,便又听王晟道:“臣自少年时便有腹痛之症,至今已十年有余。此不过为宿疾旧症,虽痛亦可忍耐,疼过一阵便罢,久后自愈,臣不以此为苦。”
刘符听他话中似有深意,问道:“那——”
王晟沉默片刻,不知过了多久,刘符只见两点微亮的光芒转向自己,是王晟也转过了头来,看向了他。他轻叹道:“然王上以桀纣自喻,那才真叫臣如肝肠寸断,其痛十倍于此,令臣至今思及,仍觉苦不堪言。”
刘符想起在车上和王晟阴阳怪气地说的那番话,还有王晟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也觉后悔不已。他翻了个身,平躺回来,认真道:“今日是我失言。景桓,我以后再不如此了。”
说罢,他在黑暗中摸索到王晟的手,讨好地挠了挠他的手心。过了一阵,果然便听王晟道:“王上,睡罢,臣已大好了。”
刘符得计,知道王晟看不见,悄悄咧开嘴笑了笑。每次他一握上王晟的手,王晟的手指便也会紧紧贴在他手上,就同自己握着他一样地回握住自己。王晟的手很凉,但手心里偏偏有种特别的热度,刘符闭上眼睛,便觉手上的触感渐渐清晰起来,连带着这热度也一同慢慢朝他烧过来,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悸动。
他忙松开王晟的手,但心里的这一点异样,却是怎么也抹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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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王晟到底喜欢什么呢?”
丞相喜欢什么王上你心里还没数吗啧啧啧啧啧!
刘符:露出直男茫然的眼神......
哦不,从今夜开始,他再也不是一个纯洁的直男了,sigh
让我们热烈庆祝王上的少男心终于开始萌动了!本文将从此进入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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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鹅......
王晟:求求你别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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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你们再说不甜我就掀(发)桌(刀)子了!摔!!
第50章
刘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恼之中。
他经常与臣下秉烛夜谈、同塌而眠,即使在朱成整夜打雷般的鼾声中也能酣然入睡,与王晟也曾抵足而眠过,但这一次,他居然失眠了。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听着王晟的呼吸声渐渐绵长,但是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是不是太乏了,王晟连翻身都没有,就只有一阵阵略重的呼气声不停地传来,这是生着病的人所特有的声音,一声紧跟着一声,把这一夜拖得格外的长。
第二日一早王晟就回了相府,因他此时本应在洛阳,于是刘符便干脆免他上朝,让他在家安心休养,洛阳的事情先让秦恭代理,等王晟身体完全好了再回洛阳。刘符这几日都没有出宫一步,自然也没有见过王晟,但总是能不自觉地想起他来。当值的宫人们这两天总能见到王上发呆的场景,有时是在批奏折时,有时是在吃饭时,甚至有时候他干脆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赵多壮着胆子问了一次,刘符看他一眼,默然片刻,然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便扔下他走了,留赵多一个人在后面摸不着头脑。
刘符想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忽然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呢?
难道他有断袖分桃之癖?
想到有这种可能,刘符一面唾弃自己,一面在朝会时偷偷观察了一下底下的大臣们。他看看蒯茂,太矮了,还总是板着脸;又看看褚于渊,虽然看着不显老,可实际上都一把老骨头了,想想就觉得没意思;再看看褚于渊的儿子褚平,倒是年轻英俊,一表人才;又看看贺统,嗯,这是朝野公认的朝廷门面;最后又看了看将军们,各个也都虎虎生威。他在心里和自己说,看看,看看,这么多的大臣,要么比王晟年轻,要么比王晟好看,要么比王晟精神——但这么对自己说完之后,他却还是觉得他们都比他的丞相差了一点。
但又不知道到底差在哪里。
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的王上和被莫名打量了一整个朝会的大臣们心思各异地退了朝,刘符默默回到了太极殿处理政事,百官们则纷纷走出,下台阶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互相问道:“大人看看,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此后,刘符悬崖勒马,暂时将王晟的小船从脑海中清了出去,每夜都和他最喜爱的阿来宿在一处,白天空闲时也和她一同泛舟看看太液池边的花,除了有政务要处理的时候以外,没有片刻离了她。
如此一来,好像确实卓有成效,看来他在温香软玉的温柔乡中,已经完全恢复如常了。刘符释然地这样想着——
直到他夜里做了一个梦。
他又梦到了王晟,但这一次破天荒地不是梦见王晟死去时候的样子,梦中他仍伏在王晟身上,但他身下的这具单薄瘦弱的身体,不是渐渐冰凉,反倒浑身像煮沸的水一样滚烫。他没有痛哭流涕,而是两手抚过王晟窄瘦的腰身,从他的锁骨,吻过喉结和下颌,又一路吻到嘴角。王晟难耐地扬起了脸,向他露出脆弱的脖颈,口中发出微不可觉的一声呻吟,然后忽然睁开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对他说——
“王上,今天的奏折都看完了吗?”
刘符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惊魂未定,一颗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不知何时出了一身的汗,将亵衣都湿透了。更要命的是,他身下的那东西正高高地立着,用自己挺拔的身体清楚地告诉他,不能把刚才的梦当成是一个错觉。刘符大口地喘着气,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不禁捂住脸,万念俱灰地哀嚎了一声。
这一声吵醒了旁边的阿来,她“咦”了一声,随即坐起来,见刘符如此,忍不住“噗嗤”一笑,抚着他的后背道:“王上让梦魇着了?”
刘符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时天已微亮,阿来一低头,自然便看到了刘符的异样,又笑:“而且还是春梦!”
刘符忙扯过被子盖住大腿。
“王上睡在臣妾身边,还会做这样的梦,臣妾可要吃醋了……”阿来半真半假地抱怨着,一只手已伸进了刘符怀里,刘符捉住她的手,无奈道:“别闹。”
阿来看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神闪了闪,随即猜到:“王上是又喜欢上什么人了?”
刘符被她一语点中心事,表情变得如同见鬼了一样,尴尬地看着她,口中却道:“没有这回事儿,你净胡思乱想。”
阿来却仰起头,仔细思索了起来,“让臣妾想想……是不是那个给王上研墨的宫女?那天臣妾还看见王上摸了人家的手呢。”
刘符不语。
阿来又猜:“那……莫不是献水果的宫女?王上那日还剥了颗葡萄,亲手喂进她嘴里去了。”
刘符抬手扶住了额头。
“总不会是那日划船的宫女吧?王上多看了她好几眼……但那个有点太壮了,王上原来喜欢那样子的吗?”她自顾自地说着,忽然灵光一现,“啊,难道王上是喜欢上了哪个大臣的家眷?是臣妾没见过的吧。”
刘符忍无可忍地打断道:“够了,我怎么被你说的这么……这么荒淫呢!”
阿来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跌在了刘符身上,摸着他的眉毛道:“王上眉毛那么浓,本来就是个多情种子。”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刘符反驳。
“哎……”阿来幽幽地叹了口气,一面为刘符穿衣服,一面道:“看王上这副丢了魂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是年轻貌美、还是会甜言蜜语讨王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