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和作者HE了[无限流](41)
姜荻踩在羊毛地毯上,如脚踩雪堆。纯然的白色刺痛他的视网膜,不多时,就感到眩晕。
床头的白灯笼上,有个偌大的墨色“奠”字。不知何处吹来阴风,灯笼中白烛摇曳,姜荻心底毛毛的,见到光亮就忍不住靠近,他奓着胆子提起灯笼,脚步蹒跚四下察看。
卧房的门没锁,姜荻推开虚掩的房门,刚进走廊就吓了一跳。目之所及皆为缟素,紧闭的窗子也贴着白纸窗花……这是一座纯白的房子,白到森冷,弥漫着哀恸和死亡的气息。
姜荻的脑子想破窗逃跑,但他的身体犹如在做清明梦为人所制,一步一步向走廊尽头走去。他不由想起监控画面中,那个被无形的丝线操纵肢体的新郎靳怀启,或许,就像他现在这般吧?
这幢白房子,房型结构和靳家大宅毫无二致,姜荻咬破舌尖以保持神智,隐约忆起,这儿是洋房的三楼。
走廊尽头,本该是挂画的位置突兀地出现一扇银行金库大门,船舵似的把手用白麻绳缠绕。姜荻看到一左一右立着两个哼哈二将一样的纸扎人时,已经麻木。
他伸出手握住门把,那双手十分熟悉,像是自己的却有种违和感,指尖苍白,指甲盖发青,他听到骨头咯啦咯啦的断裂声,如一把崩断的一次性筷子。
姜荻忍住剧痛,转开大门,哗啦,小山一样的金银元宝,纸扎豪车喷涌而出,从兰博基尼到丰田阿尔法不一而足,纸钱如飞蛾,在空中飘散。
姜荻愣住,捡起一辆纸车细看,却听到身后传来滴滴嗒嗒的水声。他汗毛直竖,余光瞥见走廊另一头,那具泡胀的尸体正趴在地毯上,肋骨刺破软化的皮肉,如蜈蚣百足般上翻,急速朝他爬来。
“有完没完!”姜荻无路可逃,极度恐惧之下迸发出惊人的力量,短暂挣脱束缚,捏住鼻子一个猛子往纸钱堆里扎去。
*
“啪,啪,啪!姜荻,醒醒。”
意识边缘传来熟悉的声音,明黄的光照得眼皮发红,姜荻抿抿嘴,别过脸,紧接着又听一声脆响,脸上被人打了个巴掌。
“我靠,谁打我?”他一个激灵坐起身,捂住充血的脸颊,瞪向遮着下巴的顾延。
顾延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脸色不大好看,厉声道:“洗个澡都能昏过去,你不要命了?”
姜荻脖子一缩有些委屈,下意识辩解:“低血糖嘛。”
“晚上吃那么多,低血糖?”顾延冷哧。
“唉,不是,我……我去!我衣服呢?”姜荻低下头,惊恐地看到自己光溜溜的,只穿了条白色纯棉四角裤,也湿透了,勉勉强强裹住小姜荻。
而他的身体被热水泡得泛起粉,柔光莹莹的,薄薄的腹肌也挂着水珠,红痕如散落的桃花,青紫的指印遍布手腕脚踝,有种凌虐的美感。
顾延冷淡的目光扫过姜荻全身,见他嘴唇发白,脚趾蜷缩,适才沉下脸,问他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怪事。
“也?”姜荻撑住顾延的手心站起身,滑了一跤险些栽进顾延怀里。
一时间,羞耻心盖对鬼新娘的恐惧,姜荻双手抱臂挡住胸前莫名立起的两点,手足无措地问顾延:“哥,咱们去外面说成吗?容我换身衣服。”
顾延唔了声,嗓子有些紧,他没想太多,只是觉得此刻他再不配合姜荻,那个人耳朵里都要冒烟了。
客房一切如常,血河消失殆尽,不见一滴血渍。不过,姜荻昨天穿的那身卫衣不知怎的,正湿嗒嗒的泡在洗手池里。他的剧本人设是个骚气冲天的小0,于是挑挑拣拣,找到最保守的衣服是一件胸前开了道口子的机能风白衬衫。
三分钟后,姜荻换好干爽的衣物,顾延倚在墙边,一抬眸就瞥见胸口两抹粉,嘴唇微动,沉默移开视线。
“哥,我可能见到了鬼新娘。”姜荻轻吸口气,把方才遭遇的一切和盘托出,说罢,又关心起顾延,“你呢?你那儿发生了什么?”
他算不清,在层叠的幻象里究竟穿梭了几次,那些诡谲的画面又意味如何,但顾延在身边,他就无所畏惧。
顾延沉吟道,他在刷牙的时候,被镜子里的一道黑色人影裹挟入一栋白房子,和姜荻说的那座洋房很像,格局看上去是靳家大宅,但装潢大不相同,里面摆放了许多殡葬用品。
“白房子。”顾延问,“姜荻,你想到了什么?”
“纸?”见顾延点头,姜荻眨眨湿漉漉的眼,打了个寒噤,“延哥,你的意思是这整座房子都是……祭奠死人烧的祭品?!”
他噌的一下从床垫上弹起来,再坐不下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讪讪扯住顾延衣摆寻求安全感。
“慌什么?”顾延按住他的肩头,“那栋白房子,现在应该仅仅是幻象。”
“现在?!”姜荻下唇颤抖。
顾延失笑,问他过了那么多副本,知不知道什么是表里世界?
姜荻哪有像他那么多经验,担心说漏嘴,只好嗯嗯啊啊地点头。《梦魇之牙》他只通关过一个副本,算上这回,顶多是二进宫,但《寂静岭》他玩过啊,里世界什么的,他还是懂的。
所谓表里世界就像是一座冰山,海面上的冰山不过一角,雪白纯粹,然而淹没在黑暗海水中那部分或许才是冰山的主体。
姜荻垂下眼帘,轻轻啃咬食指指节,这是他思索时的小动作。顾延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照这么推测,他们所在的靳家大宅是表层的世界,是正常,是现实,是在几个嫌疑人之间寻找真凶的暴风雪山庄。而里世界,是死亡,是祭奠,是鬼新娘所在的阴间维度。
按《梦魇之牙》的套路和他的倒霉指数,也许再过不久,表里世界就会再次融合。那他经历的幻象,不过是鬼新娘给的预告。
“顾延。”姜荻微微抬头,难得正儿八经叫顾延名字,“我今晚跟你睡吧。”
顾延还以为他思考许久,能得出什么高论,闻言,顿时哽住:“……好。”
后半夜了,姜荻不敢出门,拉着顾延往床上躺,铺好被子,掸松枕头,和顾延并排躺下。
顾延两手交叠背在脑后,小臂的筋络微凸,他望着天花板,突然问了个问题:“你说,你在浴室里见到了一具女尸,然后才被拉进了白房子。”
“嗯。”姜荻乖巧应声,有些后怕,整个人抖了下,湿淋的金发蹭得顾延颈窝发痒。
“可我只看到了一道黑影,并没有什么女人的尸体。”顾延语气舒缓,声音低沉恹倦,像在讲睡前故事,“姜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你?换个问法,为什么是在这个房间看到……她?”
顾延胸腔的震颤好似矜贵的管弦乐器,姜荻本来都要睡过去了,他这一问,如一杯冰广式,让姜荻从头凉到脚,表情瞬间扭曲,整个人发苦发涩。
“是,是啊,哈哈,这是为什么呢?”姜荻瑟瑟发抖。
顾延蓦然坐起身,把黑色额发往后捋,剑眉星目的脸上罕见地泄出一丝忧色。
“起来吧,别睡了。”顾延垂眸,目光深沉如墨,“涂燕燕的尸体,恐怕藏在你的床下。”
第29章 鬼新娘9
床笠拉链大开, 沉重的马鬃毛床垫歪在过道,床垫下方有一处人形凹陷, 记忆弹簧正缓缓回弹。
姜荻瘫坐在床头柜旁, 双手抱头大口呼吸,而在他右手边,床架被拆去大半支架,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用胶布裹满活性炭仿佛木乃伊的尸体。
“靠靠靠!这凶手够阴, 居然敢在侦探的房间藏尸。”姜荻撇去小臂上的鸡皮疙瘩,抱着膝盖, 抬头问顾延,“哥,你看出什么没?这尸体是什么时候来我房间的?别跟我说是昨晚, 我可是在这张床上睡了一夜呢……”
他的话音越来越小,抱怨到一半想起, 昨天在这张床待了一晚上的, 可不止他一个人。
顾延半跪着, 利落地撕开胶带,闻言看他一眼, 薄唇动了动, 转而道:“过来,看看她是不是你在幻象里见到的那个自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