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长得美啊(290)
惊蛰将小刀抓在手里,不然,这脸上的刮痕多起来,那可就太难解释。
要是找石黎学习,会如何?
惊蛰刚这么一想,就自己摇了摇头。
石黎是个不错的人,不过,他似乎很害怕容九,连带着,对惊蛰也很敬畏。
每次和他相处,惊蛰总觉得这人很想变成石头。
惊蛰很能理解。
有些时候,他也会觉得变成石头,总比当个人强点。
尤其是羞耻到想死的时候。
惊蛰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一边打量着墙角屋檐的位置,如果他现在很努力去学,不期待如石黎那么厉害,可能不能,也能学他那么轻巧上墙?
石黎说,他们不能那么厉害,什么龟息术,踏水无痕,潜伏暗杀,那些都是故事里才有的本事。
惊蛰想来也是,他抓着后脖颈。
就像是,他现在已经很少做梦,也少有在梦中被人追逐狂奔的恐惧感。
所以,也不怎么觉得被人盯着看,那个错觉,消失了一段时间。
其实偶尔,惊蛰也会猜,这和容九有没有关系。
想来是有一点。
惊蛰下意识摸了摸后腰,说起来……容九的动作,是怎么那么熟练?
明明是第一回,他却清楚地知道,到底哪里才是快乐的点。
这神奇到有些过分。
可惊蛰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被人在夜里玩弄,却一点都没感觉?
……不对,偶尔,他的确是会有感觉,醒来后,擦洗时,身体好像还沉浸在某种余韵里……
啪啪——
惊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越想越离谱,有没有做过,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
反正最近,已经少有那种被人盯着的错觉。
看来,这和连连的噩梦有关。
大概是他多心。
他晒笑了声,这世上怎可能有这样的高手,这么闲着没事总来盯着他?
他这只惊蛰,何德何能?
惊蛰推开窗,眺望着远处的宫墙,那扑簌落下的雪花一层又一层,将所有的色彩都吞噬成白,那种刺目到鲜明的纯粹,倒映进这双明亮干净的眼里,仿佛遮掩了一切的阴霾。
…
乾明宫遍寻不到景元帝的踪影,宁宏儒却没有慌张,只是想了想,就亲自带人到了奉先殿。
奉先殿几次损坏重修,如今已是光鲜亮丽。
不过,宁宏儒的目的不是这主殿,而是带着人,恭恭敬敬到了小殿外。
果不其然,本该锁上的挂锁,已然跌到地上。
宁宏儒看着上面劈开的痕迹,不由得哽住,也只有陛下会这么率性。
奉先殿供奉的是祖宗的牌位,先帝的排位在主殿,景元帝从来没有去供奉过,而慈圣太后的牌位被特意放在小殿,每到她忌日前后,景元帝会来看看。
可也只是看看。
上香,供果,祭拜。
这样的事,他是从来不做的。
也不知道宁宏儒在这雪里等了多久,景元帝才从小门内走了出来。
冰凉冷漠的视线从这行人的身上擦过,宁宏儒这腰,不由得更低了些。
“陛下,”他试探着说道,“该喝药了。”
于是,景元帝冷漠的眼神,又落到了宁宏儒的身上。
宁宏儒能感觉到景元帝身上的煞气,却不得已为之。
上次景元帝回来,那淡淡的血气,让他惊讶了片刻,而后,男人将染血的手帕随意地丢到地上,踩了过去。
宁宏儒不该问,可那一瞬,还是问了句:“陛下,这血是……”
景元帝穿的衣裳,是为了见惊蛰,才特地做的准备。
而他,也很少当着惊蛰的面杀人。
一想到这个,宁宏儒难免松了口气。
不管陛下再怎么凶残,好歹在这点事上,还是有那么些许正常人该怎么做的意识。
谁曾想,景元帝斜睨过来的视线,却充斥着可怕压抑的暴戾,仿佛有什么摧毁了他的理智,以至于在冷漠的压抑下,倒映出一头濒临疯狂的怪物。
那时,景元帝是怎么说来着。
“寡人自己的血。”
陛下根本没有受伤,那只可能是吐血。
哦豁,完蛋。
宗元信被拖来的时候,乾明宫看起来有点可怕,不过没有关系,生活在这里的人,早已经被迫习惯血气。
宁宏儒站在血泊里,朝着宗元信微笑道:“宗御医,陛下正在等着您。”
用上“等”这个词,还是宗元信从来都没有过的待遇。
这位皇帝,何时等过人?
不妙呀。
宗元信是这么想,看到景元帝的瞬间,他再一次在心里叹息,不妙呀。
宗元信缓缓地在景元帝的身旁坐下,他的动作,都力求稳定,不带有任何的攻击性。
于是,男人也自动伸过来一只手。
宗元信花了点功夫,才忍下心头的老血,心平气和地说道:“陛下,微臣不是说过,这节骨眼上,可您的脾气,可不能轻易躁动起来。”
不然,这位皇帝要是发作,就会如现在这般。可不对,怎么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
景元帝随意擦去嘴边的血,冷白与血红交织在一起,尤为刺目。
“寡人忍了,没有发作。”苍白昳丽的脸庞,缓缓看向他,如同一座冰冷无情的石像,“如你所说,十分之克制。”
克制。
一个出现在景元帝身上,何其古怪的词语。
宗元信琢磨着景元帝的话,试探着说道:“陛下,这动心忍性,可与发作后强忍下来,是两个意思。”
景元帝现在不宜动怒。
然实际上能惹他发怒的事,少有。
看着不爽利不顺心,景元帝向来顺手就杀了,很少会到他暴怒至极的地步。
宗元信这么些年,也就看过一二回。
所以从一开始,他的叮嘱,是自以为不难的。
毕竟,谁能将景元帝激到这个地步?
活着的人里,也没几个吧。
宗元信想得好好的,自然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这局面。
景元帝这冷酷暴戾的脾性,一旦发作起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会引得药性冲突,让人痛苦;然,宗元信没想到的是,竟会有人激起皇帝的暴虐杀意,却又在紧要关头强行压制下来。
这就像是活生生踏碎他的本性。
别说是呕血了,现在体内这么紊乱,也是正常。
宗元信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微臣现在就给您开新的药方调整,不过,您要是……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还不如直接发作得了。”
他是想让景元帝不要乱发脾气,却不是让他都要发作了,还强行压下来!
后者可比前者还糟糕。
冷漠凝结在苍白的皮肤上,构造了景元帝的外壳,当他一动不动的时候,当真如同死亡栖息在他的肩膀上,叫人恍惚以为,他真的是没有呼吸的石头。
可那双黑沉幽暗的眼,却栖息着无尽的幽冷,如果活过来的恶鬼。
“不行。”
冷冷淡淡的声音之下,如同涌动着暴虐的岩浆,一旦突破那岌岌可危的冰层,必定倾泻坍塌,焚烧万物。
“再开一味药。”
宗元信与宁宏儒几乎同时听到了景元帝的话,可宗元信几乎是跳起来。
“陛下,这可不行!”
景元帝幽冷地看向他。
于是,宗元信又坐下来,小声:“这真的不行。”
景元帝要他开的药,不用说,他当然知道效果是为了如何,可他这里本就熬着要给景元帝拔毒,结果他那头还要加药压下,这药性冲突不说,人体肯定是受不了。
别看景元帝现在强壮,实则不过外强中干。
真要来场大病,这人肯定就垮掉。
宗元信可不想自己努力那么久,结果却是一场空。
“这世上的医者,不止你一个。”景元帝冷漠地说道,“你开不得,总有人开得。”
宗元信急得抓耳挠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