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长得美啊(194)
可他们也知道,康满到底为何生气。
自打永宁宫走水后,不管康满想做什么,总会莫名其妙办不成,原本照计划进行,只会顺利,却时常阴沟里翻船。
就在康满大发雷霆的时候,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而后,有人站在门口,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康满,康妃娘娘想见你。”
康满立刻止住了话头,狠狠瞪了眼地上这群人,这才又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走了出去。
待康满离开后,地上这些人才大口大口喘气,像是逃出了升天。
“……到底是哪个,背叛了公公,还不如快些招了,免得祸害我等。”
有个细细的女声说道。
“就是,我不想再面对公公的怒火了。”
“到底是谁……”
细细碎碎的话,接连响起。
底下这些人,互相怒视着彼此,却又都带着畏惧。
行知与行和两人靠在一起,都低着头不说话。他们既不参与这些无用的对话,面色也苍白得很。
他俩比起其他人,更知道康满暴躁的原因。
……这两日,慎刑司,在挖康满的过去。
可康满,这一步步走来,可全都是血印。
根本经不起挖掘。
那群人才是真正的秃鹫。
康满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如非必要,他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的接触。
这才是康满暴怒的原因。
主殿内,燃着淡淡的清香,有些好闻,吸进肺腑,会叫人有些困顿。
这是特制的安神香。
康妃夜里容易惊醒,这安神香,就是为了安抚她过于羸弱的精神,这才会每夜都点着。
康满悄无声息地穿过外侧,绕过屏风后,跪倒在了柔软的床榻前,轻声细语地说道:“娘娘,奴婢来了。”
一双柔弱无力的手,从床帐内伸了过来,康满连忙双手扶着,很是小心。
“康满,咳咳……”康妃咳嗽了两声,慢慢地说道,“你瞧,这月亮,是不是很漂亮?”
今夜无月,又在殿中,怎么能看到月亮?
康满并没有觉得康妃的话很奇怪,反倒是跟着笑了起来:“娘娘说得是,这月亮,的确非常漂亮。”
比起京城更美,更大的月亮,是在家乡的前一夜,抬头看到的月亮。
康妃笑了笑,将手收了回去。
她从床上坐起身来,眺望着窗外,低声说了一句话。这听起来,有几分不像是官话。
倒是有几分塞外的感觉。
康满好似没听到,继续跪在床边。
…
宫外,沉家。
原本已经睡下的沉子坤披了件外衫起来,独自走到了书房。
茅子世正瘫坐在一张椅子上,任由着管家给他上药。
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气,随着管家的包扎,又染上了奇怪的清香,那是金疮药的气息。
沉子坤家里,放着的药物,那都是最好的。
宫内宗元信出手,能不好吗?
就算茅子世也有着不少好药,可有些还是比不上沉子坤这里的库存,在他负伤的时候,他总会往沉府跑。
沉子坤都快忘记,这是第几次看到茅子世负伤,偷偷爬墙来沉府。
茅子世第一次爬墙的时候,正好撞见沉子坤夜半在赏月,结果墙头好大一个黑影翻过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沉子坤沉默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小师弟笑嘻嘻地抬起头,“诶,沉大人,快拉我一把,我这手好痛。”
那一刻,持身端正,性情沉稳的沉子坤却是在想,父亲何以在最后,收了茅子世这么个混世魔王?
这性子,和父亲,可完全不像。
想归想,可沉子坤还是拉了茅子世起来,又亲自给他上药。
后来次数多了,沉府的人也习惯了。
要是巡逻的时候,再发现个血人,莫要慌张,先看看是不是茅子世。这要是,就先把医官拉来,再去通知沉子坤。
不过,这一回,沉子坤的伤势看着不算严重,只是在胳膊上划拉开两道伤口,看着有点深,不过也只是皮外伤。
这种伤势,在茅子世的身上,已经算是小事。管家也能够忽略那血气,快手快脚给他包扎好。
茅子世动了动胳膊,笑嘻嘻地说道:“刘管家,你这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刘管家无奈苦笑:“小先生,这可都是在你身上磨砺出来的。”
茅子世是老院长的弟子,府上的人,时常称呼他为先生,因为岁数最小,所以又加上个“小”字,听到茅子世总是耷拉着脸。
“我都什么岁数了,还总是叫我小先生。”茅子世不死心地说,“就叫我先生不成吗?”
沉子坤淡淡:“只要你一日还往这跑,你就还只能是小先生。”
一听这话,茅子世选择闭嘴。
他可不舍得沉叔这里的好药,景元帝那人闷骚得很,看着不喜欢沉子坤,可是这屋里的好药,可全都是上等出品。
就这玩意,茅子世想要,那还没有呢!
他可不得多蹭点?
刘管家退下后,沉子坤走到茅子世的身边坐下,打量着他胳膊上的伤势,淡声说道:“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茅子世笑着说道:“去鸿胪寺走了一趟,这些外族人,真是会藏,好几个身手可不错。”
鸿胪寺这些人,看着虽然安分,这可都是因着外面护卫的震慑。要不是有这重重的戒备,他们早就心思乱动。
不过,景元帝特特将他们放在鸿胪寺,也不只是为了让他们“安分守己”。
试探,观察。
就如同在观察着一群蚂蚁,饶有趣味地注视着他们争斗。
茅子世隐约猜得到景元帝的想法,却也只能说是疯子。
寻常人,谁敢拿这样的事来试探?
要是一个不小心,翻了车,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过,这一回去鸿胪寺,茅子世却是知道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在来沉家前,茅子世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
眼下乾明宫,应该收到了消息,只待明日皇帝陛下醒来。
他们都知道景元帝的怪癖,如非必要,谁都不敢在这时候惊扰。
沉子坤的脸色微沉,“轻举妄动。”
他知道鸿胪寺那批人,是有着用处,可茅子世这试探,多少是打草惊蛇。
茅子世哎呀了声,跟团烂泥似地软在椅子里,“沉叔,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陛下那人,霸道得很。很多事情根本不在乎,洒脱得很,结果事态的发展,却偏是要全盘掌控,你说说,怎么会有他那样稀奇古怪的人?”
分明什么都不顾忌,什么都不在乎,总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一把火烧个干净的狠辣脾气,却什么都要掌握在手里。
这压榨只是他们这些可怜虫。
茅子世被景元帝压榨,每次能吐槽的人,也就只有沉子坤。
沉子坤:“他,是年少所致。”他的声音,有些轻飘飘,仿佛陷入了回忆里。
其实在景元帝七岁前,沉子坤很少能见到他,寥寥几次,还都是在慈圣太后的生辰宴上。
尽管那会,先帝和慈圣太后的感情已经闹崩,可是每年生辰宴上,慈圣太后还总是能保持着精神头,少有发作。
怕刺激到慈圣太后,九皇子的位置,总是被安排到最偏远。
沉子坤看过他独身一人,沉默吃食的模样,也偶有看到他,对着近侍无奈地笑了笑。
岁数虽小,却非常得体。
是个有点沉默寡言,却还是很温和的孩子。
到底又是怎么一步步,成为现在的模样?
从前能掌控的东西实在太少太少,以至于到了今时今日,那暴涨的控制欲,却是可怕到了惊人,如同两个暴烈的极端。
茅子世还是没忍住:“沉叔,我实在是纳闷,你说,你那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话他说起来,或许有些大逆不道。
他说的,可是一国的皇后。
是慈圣太后,是景元帝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