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长得美啊(214)
看着流血多,可切口整齐,根本连缝起来都不用,清理完涂上药,再包扎起来,至于那么要死要活吗?
宗元信没忍住:“你这是给人逼到不行,才捅了你一刀?”
能耐人啊,捅了景元帝一刀,还跟没事一样活蹦乱跳。
陛下居然没拧了他的脑袋。
“要是他捅的,寡人倒要乐坏了。”赫连容的脸庞,有着说不出的阴冷。
在惊蛰离去时,哪怕这屋内燃着炭盆,却总叫人觉得冷。那种凉飕飕的寒意,让人不自觉哆嗦了下,宗元信的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然后飞快远离景元帝。
皇帝这会心情可老不好。
宗元信料理完病人,这才有心情看向地上的肉粽。
康满被捆得太死,不管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开绳索,就更别说逃跑。
在嘴巴能活动的时候,康满也曾想过,要不要揭穿景元帝的身份,可一想到陛下的残忍,康满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有时候,干脆利落地死了,反倒是幸福。
活着被折磨,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躺在地上听着那两人的对话,康满却始终觉得荒谬,总有一种自己说不定还在做梦的虚幻感。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今夜开始的时候就一直蔓延到了现在,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有些难以置信。
……景元帝有过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吗?
那种压抑到极致,几乎疯狂的语气,康满从来都没有听过,皇帝陛下发疯的时候也只会冷冷的发疯,面无表情地将人一刀一刀宰杀。
什么时候开始,这冷冰冰的石像,居然也有了鲜活的情绪?
要是让后宫其他人看到,岂不是得嫉妒到发狂?
后宫里这么多女人,这么多国色天香,全都是为了皇帝陛下而来。可是这位皇帝陛下却冷情冷性,丝毫没有欲望,他看待后宫这些女人,如同在看着死物。
这么些年后宫之所以还算平静,那纯粹都是因为皇帝从来就没有感情可言。
景元帝没有喜欢的东西,因而,也就没有所谓针对的对象,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一样被冷落,一样被撇开,她们在这后宫斗得死去活来,如同一个无情绞杀的斗兽场,为的也不过是往上爬的权势。
得不到皇帝的宠爱,那总得得到权力。
就如同德妃手中握有的权势,是那么的叫人眼馋。
可那是她们不想要吗?
是因为景元帝,根本就没有心!
可,现在,在康满看来,景元帝何止是有心,他那颗心还活蹦乱跳,可怕得很。
谁能够相信高高在上的皇帝居然会隐藏自己的身份,看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
谁能有惊蛰那么放肆,敢在皇帝面前大放厥词?听听他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谁敢在皇帝面前妄要自由,妄要尊严。
只要一想到刚才听到的话,康满的脸色就忍不住扭曲起来,那是一种压抑到快要形成实质的压迫感。
他实在听到了太多太多不该听到的东西。
康满清楚地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要死了。
他必须得死。
如果他不死,那他将遭受到比死亡更可怕的对待。
这个时候他又不那么想活着了。
他根本无法忍受自己曾经对其他人施加的刑罚,再一一落到自己身上时的痛苦。
“陛下,这个人您打算怎么处理?”
宗元信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康满,这块头可真是结实。
虽然大半夜被人从床上铲起来治病,可看在对象是皇帝的份上,他就不多说什么了。更别说,他刚才还看到了一场精彩的大戏。
这戏台虽然有点简陋,可是场上的角儿可是景元帝。
光是看上一眼,就已经值得今夜跑一趟。
景元帝慢吞吞说道:“寡人记得……之前,说你的手中还缺几个药人。”
宗元信做事亦正亦邪,就算治病看人,也得依着他那古怪的脾气。只不过大部分时候他是个好人。
可小部分时候,尤其是对药人的时候,他怕是他们心中最可怕的怪物。
他的药人,全都景元帝给他的。
皆是一些从牢狱里提出来的死囚犯,还没到要死的时候,就先给了他,让他尝试炼药。等到人死去活来,奄奄一息了,也差不多是要行刑的时候。
就当做废物利用了。
宗元信挑眉,笑呵呵地说道:“陛下,这人难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证吗?就这么给了我……小心,日后还给您的时候,就说不出话来了。”
“割了,挖了,烧了,埋了,都由你。”景元帝的脸色冰冷,根本没理会宗元信的调侃,“只一件事,需得记得。”
宗元信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越是痛苦越好,最好叫他后悔,这辈子就不该打娘胎里爬出来。”
康满沙哑地说道:“陛下,陛下……饶了奴婢一命,奴婢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景元帝起身,厌烦地看着地上的东西。
唯一一个没有让他自己亲自动手的原因,就是他不能确保自己下手的时候,会不会再一次把这个人给弄死了。
他要他活着。
活着,好好享受痛苦的滋味。
康满动的那些愚蠢的念头,已经足够他死上千遍万遍。
可真要死了,那就便宜他了。
…
偏屋,惊蛰换好衣服后,又请石黎出去,他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侍卫什么都没问,转身就出去了。
这让惊蛰很感激。
今天接连发生的事情,让惊蛰精疲力尽。
他趴在桌上,沉默地看着窗口。
皇宫没有高大的古树,没有上虞苑肆意生长的绿意,过于庞大的树木会带来巡查的麻烦,只有低矮的灌木丛,与那些被修剪得精致小巧的花草。
从窗口看出去,窗外没有月色,挂在枝头的是几颗残碎的星星。
惊蛰沉默地出神,他手上的血已经被洗干净了,可总还觉得,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就在皮肤上,那让他分外不快。
他的耳边仿佛还停留着刀尖刺入血肉的声音,非常细微,却无比清楚地撞入他的耳朵。
惊蛰缓缓抱住自己的头。
“叩叩——”
门被轻轻敲响。
惊蛰猛地起身,那动作太大,将他坐着的椅子整个掀倒。
屋外的人听到这个动静,生怕里面出了什么事儿,直接推开了屋门。
惊蛰对上宗元信的脸,尴尬地笑了笑。
他正弯腰,想要把那张椅子扶起来。
“以为我是容大人?”这位大夫笑了笑,“他原本是想要过来,不过刚刚突然有事儿,把他暂时叫走了。”
他看到了惊蛰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却也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下来。
就算再怎么神经大条的人,经过刚才的事儿,都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受惊。
宗元信:“容大人说,你的身体有些空虚。往日虽依着他说的情况开了药方,却未必对症,而今有幸能见一面,且让我再看看。”
惊蛰惊讶:“往日他送来的药,都是您开的药方?”
他对医者,总是有些尊敬的。
惊蛰的父亲会些普通的岐黄之术,虽然不怎么厉害,但是对付小病小灾,已经足够了。当年他在旁边上盯着的时候,偷学了一点点儿,虽然不求甚解,可是胜在能用。
入宫之后,也是凭借着这一点手段,才在北房安然生活了下来。
宗元信三言两语,取得了惊蛰的信任。
只不过,说到把脉,惊蛰倒是有些犹豫。
他的身体不比寻常,虽然大夫未必能诊断出来,可要是察觉了异样……
宗元信笑呵呵地说道:“刚好,我也可以与你说一说,容大人身上的毒。”
惊蛰一听,立刻将刚才的犹豫抛开。
他之前问过好几回,可是容九总是不愿意跟他说个分明,只说死不了。
这人活蹦乱跳的,岂不就是死不了吗?
他想知道的是这个吗?他想知道的是容九的身体到底如何?那偶尔的发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性情是不是偶尔会受到毒性的影响,有些偏激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