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长得美啊(116)
惊蛰敏感的神经疯狂地跳动着。
无数个为什么,把他弄得一团乱,甚至……
嗯?
惊蛰猛地回过神,就发现他的脚被人抓住。他茫茫然地看去,容九已经将外衣脱下,外侧铺在地上,侍卫服干净的内侧朝上,而后,惊蛰被除去鞋袜的脚,就被安放在衣服上。
另一只脚也被抓住,重复了相同的步调。
惊蛰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又看着容九原本还算干净的衣服被自己踩出污痕,再多的疑窦都在那瞬间飞走,他整个人胀红了脸,羞耻感莫名倒涌,将他弄得声音都在发颤:“容九,你做什么呢!”
容九正在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闻言看他一眼,“给你洗脚。”
“我不用,你干嘛!”
惊蛰急急说道,就要把脚收回来,却被男人扣住了脚腕,死活都抽不动。
容九:“你不是害怕那些蛊虫?”
他温凉的话里,带着几分上扬的疑惑,好像这是什么难以发觉的事。
惊蛰颤巍巍地点头:“……但那,和你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容九的语气有些古怪,慢吞吞地说道:“哈,没有发现吗?”
另一只手,手指朝下点了点。
惊蛰困惑地低头,这才发现,他被脱下来的鞋袜,全都被丢到火堆里,火焰滋滋作响地炙烤着,而鞋袜的形状,发生了奇异的扭曲。
然后,从鞋底涌出了许多黑虫。
它们在火焰里疯狂乱窜,可是火焰,与这香味,是它们天然的克星。
惊蛰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耳边好似能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惨叫声,那些声音在叫嚷着。
而鞋底里居然藏着这么多可怕的蛊虫这个事实,已经将惊蛰吓得要疯,两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容九抬起惊蛰的脚,刚才惊悚的画面,已经打碎了他所有的防御和抵抗,男人得以轻易地擦洗着惊蛰的脚。
诚然而言,惊蛰的脚并不好看。
这是一双操劳的脚。
正如惊蛰的手指,都长得厚厚的茧子,唯有如此,才能支撑起这具单薄的身体在各处奔波。
冷白的手指从脚腕摸到脚底,将每一处的不平都抚过,在几处觉得有趣的地方,又逗留了更久的时间,连几根脚趾都被掰开来查看,最后才一一擦了个干净,放在地上衣物的干净处。
当容九抬起另一只脚时,惊蛰总算,总算从那令人发疯的画面里找回了一点点冷静,吞吞吐吐地说道:“容九,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吧?”
他刚才的确很害怕。
惊蛰原本以为,他出来时,在自己身上涂抹那些香灰,就能够阻止那些黑虫往自己身上爬。
事实上也是如此,它们遇到他的时候都在四处逃窜,除了后来……
被buff所吸引后。
可惊蛰崩溃的是,他根本没发现鞋底藏了那么多的蛊虫。
一想到自己刚才就是踩在它们的身上四处乱走,他不止鞋袜不想要,就连这双脚都不想要了。
“无事。”容九的声音还是冷冷淡淡,“洗完,就不在了。”
他没有答应惊蛰,却是说起了别的话。
奇异的是,他好像知道惊蛰在害怕什么,主动提及了这件事。
惊蛰忍了忍,还是没法眼睁睁瞅着容九给自己洗脚这个画面。
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
可上次,分明没有这么强烈的羞耻感,也没有这种……
奇怪的氛围。
是因为刚才的蛊虫?还是因为容九单膝跪在他身前的画面?
惊蛰总有一种强烈的错位感。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如此快,甚至有点模糊的感觉,他抱着已经逐渐温暖起来的身体,嗫嚅地说道:
“那,其他的衣服上,还……会不会有?”
“不会,你出来时,涂了那香,它们天然会避开。”容九的声音里带着意味深长,“正常来说,它们连藏鞋底这种事都不会做,看来,它们过分钟爱你。”
这一句话,如同猛然炸开的雷霆,让惊蛰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他勉强扯开笑,“怎么会……它们的主人,不是贵妃娘娘吗?”
“你猜到了?”
“我又不是,傻子。”
“这么大的雨势还跑出来的,不是傻子是什么?”
惊蛰忍不住反驳,瘪嘴说道:“我又不是无的放矢,才来的。云奎说,杂买务外都是黑虫,我觉得古怪,又想起你的香能驱虫,给了他们一些,又给自己涂上,这才出来的。”
容九冷淡地抬眸看他:“你都知道穿上防水的衣物,就没想过,过大的雨势会洗掉气味。”
若不是因为惊蛰是用涂抹香灰的方式,就这么大咧咧出现在宫道上,早晚被啃了个干净。
惊蛰:“……那杂买务怎么没出事?”
“宫人不是她的目标。”容九淡淡说道,“她让蛊虫倾巢而出,只为了能够给皇帝致命一击。”
皇帝。黄仪结。
惊蛰的心好似被重重敲击了一下,心头有着雾沉沉的重压,他模模糊糊有着个可怕的猜想,却始终没有凝聚成形。
到底是真的猜不透,还是不愿意细想下去……惊蛰也很难分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问,黄仪结为什么要杀皇帝,奉先殿内,为何重建时会掺进那么多特制的香?”
这虽不是惊蛰最紧迫想知道的事,可他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这都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从前,皇帝制作了一批沉香,里头蕴含着能够驱散蛊虫的气味,我送你的那香里,也有类似的作用。奉先殿的‘意外’重建,只是起了个,有备无患的作用。”
惊蛰既然想听,容九的解释,也足够详尽。
只是,虽选在了奉先殿。
可不管是一力主持的宁宏儒,还是最开始决定选址的景元帝,都没想过真的要让其烧起来。
毕竟,那是奉先殿。
“黄仪结,是太后特地弄进宫来,作为后手用的。她想让皇帝早点死,免得阻碍她儿子的路。”容九将惊蛰湿漉漉的脚放在膝盖上,慢条斯理地擦着,“黄仪结呢,为了家人,也答应了这个交易,所以今天,黄仪结闯入了乾明宫。”
毕竟,景元帝动了黄家。
这不仅是动摇了太后的根基,同样也是动了黄仪结的命根子。
惊蛰瞪大了眼,没想到贵妃居然会这么胆大。
“她的蛊虫,能够控制人吗?”
“嗯。”容九平静地说道,“她的本命蛊很厉害。”
惊蛰:“那整个乾明宫的人……”
“或许死了,或许还有活着。”容九不紧不慢地说着,“不过,皇帝应当没死。”
惊蛰:“……你提起皇帝的语气,能再随便点吗?”
那可是景元帝,那是皇帝耶!
他瞅着容九,有种他迟早有一点会死在这张嘴巴上的错觉。
惊蛰刚这么想,身体就猛地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抱起来,吓了一跳。
他身上里衣沾湿的地方,已经被火堆烘得差不多,浑身都暖洋洋的,此刻被抱起来走动,就有一种上下不着地的恐慌感。
惊蛰刚晃了晃脚,就听到噼里啪啊的声响,许多东西被扫下了地,而后他被放上了……
供台。
惊蛰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桌子瞪大了眼,惊恐地回头,果不其然就看到包括慈圣太后在内的牌位,正幽幽地回望他。被容九扫下来的,竟是这张供台上的供奉。
惊蛰简直要晕过去,真是如坐针毡。
“没有其他要问的吗?”
非常体贴,非常温和,就好像能够感觉到他还有未尽的话,没有问。
容九的语气幽幽,近在左右。
好似鬼蜮幽魂,丝丝如缕的凉意,着实叫人害怕。
可再害怕,惊蛰都没有自己坐着的这台子害怕,他惨兮兮地看向容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