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长得美啊(118)
惊蛰瘪嘴,这不是相当于说了没说吗?
可容九还要再吃这么久的苦。
惊蛰一想到这个,就沉默下来。
不对,他到底在想什么?
容九的毒,是等这件事结束后,才需要思考的问题……说起来,他们真的能活到这个时候吗?只要一想到烧掉的奉先殿还有现在的小殿惨状,惊蛰就很胃痛……真的还能活吧……
还有容九。
这个他刚才在担心的人,现在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哪怕他刚才真的在惊蛰的话语下表现出了一种……非常难得的克制,但这克制微不足道。
惊蛰还是能觉察到那种如影随形的狂热。
这让他后脖颈发胀得疼。
是容九捏过的地方。
说来,容九之前教训过惊蛰,说他一点防备都没有,总是随便让人靠近后脖颈的位置。
对任何生物来说,后背是最脆弱的地方。
从脖颈,到脊梁,不管哪一处被人拗断,都会无比惨烈。失去四肢还能苟活,背后遇袭,却是怎么都无法再活下来的。
惊蛰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后脖颈有种奇怪的肿胀感,那可真是奇怪,就好像……
一只小小的黑虫,毫无抵抗地被惊蛰抓了下来。
惊蛰看着手心的黑虫,手掌无可避免地颤抖起来,一股莫大的惶恐席卷了他。他下意识将手一甩,将那黑虫丢开,然后惊恐地扑向容九。
容九,这个刚才还被惊蛰避之不及的危险,现在又成为惊蛰的救命良药。
惊蛰整个人缩在容九的怀里呜咽,瑟瑟发抖着将脸埋在男人肩膀上,觉得自己丢脸得可以,但那种头皮仿佛要炸开的恐慌……呜呜他是真的害怕,好多虫子啊!
他能听到容九安抚的声音。
“没事,就只有那一只。”
惊蛰的声音带着哭腔:“真的?你别骗我,我的脖子是不是被咬了?容九,你帮我看看。”
他主动侧过头,露出自己的脖颈。
就仿佛主动将脆弱的要害,递到猎杀者的眼皮底下。
容九看着微红的脖颈,冰凉的手指触上去,惊蛰的身体就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
人总是擅长自欺欺人。
反复试探,反复拉扯,在这重复的来回里,就算对危险的感知再怎么敏锐,都会容易蒙受欺骗。
尤其是在熟悉的人跟前,欺瞒,就成为更为容易的事。
这不能怪他,对么?
是那只小虫太过难以察觉,才会让容九也没发现得了呢。
惊蛰……会相信他,这小小的疏漏。
容九抱着惊蛰,这具在颤抖的身体甚是单薄,背脊上两片薄薄的蝴蝶骨更是如此,贴得是这般地紧,好像撕扯不开的蜜块,黏糊糊地融化在一起。
惊蛰的声音还带着少许惊恐:“容九,你再帮我看看……”
他含糊地,害怕地说。
“我的身上,真的没有那些奇怪的……蛊虫吗?”
他只要一想到那些黑虫叫唤着他母亲的声音,脸都快绿了。后脖颈会有这玩意,其他地方呢?冠帽里不会也有这东西吧,他的头发……
一想到这些,惊蛰的手就忍不住扯下了冠帽,急促地捋着凌乱的散发。
容九抓住他匆乱的手。
“我来。”
大手摸着惊蛰的头发,慢条斯理地从头顶摸到背脊,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在男人的手里灵巧地散开。
这好似是尊敬的服侍。
却更像是某种怪异的抚弄,每一下,都充斥着贪婪的欲望。
惊蛰在容九的抚摸下,整个人昏昏欲睡。
这不能怪他……对吧,在经过暴雨的冲刷,铺天盖地的虫潮后,他还能维持住清醒,和状态不对的容九周旋,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努力。
急剧消耗的精神,让惊蛰有些脑袋发昏。
鼻尖还能闻到那淡淡的潮气。
燃烧的火堆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温度,这温暖烘烤着两人,连带容九的身体也变得暖乎乎,唯一的例外,怕是那双手。
那双手,还是冰冷如初。
每一次触摸惊蛰时,还是会带来轻轻的颤抖。
人是会贪恋温暖的。
所以,等容九打理完惊蛰有点毛毛躁躁的头发,人已经快缩到容九的衣服里面,意识也有点模糊。
“……头发……”
惊蛰喃喃,出神地看着容九。
“头发,怎么了?”
“你的头发,好看,好摸;我的头发毛躁,发黄,不好摸。”
“很好摸。”
惊蛰将脸埋在容九的肩膀上,“不好,连礼物……都送不出手……”
暖呼呼的温度,与男人异样的温柔,麻痹了惊蛰敏感的神经,在昏昏欲睡下,说出了自己本想藏着的小秘密。
“什么礼物?”
惊蛰抿着嘴,轻声说:“你之前,送了我,一缕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怕是容九,可头发的含义是不同的,“我想……给你送回礼。”
只是思来想去,那些东西再怎么贵重,都是重不过如此深沉的意义。
“……所以,我用,我的头发,还有红绳,给你编了个平安结……”
惊蛰的声音慢慢吞吞,似乎是有些犹豫,说得也就缓慢,仿佛每个词,都经过一点思考,才能说出来。
“那平安结呢?”
“藏在,我身上。”
惊蛰慢慢坐直了身体,迟疑地打量着容九。男人昳丽漂亮的脸庞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出了几分怪异的温顺与服从。
好似方才之前的强制都是虚幻,那种无比张扬的存在感被收敛下来,仿佛他的手中,拽着能够驯服的缰绳。
惊蛰毫不怀疑,此时此刻,容九会为他做任何事。
他沉默着,慢慢地低头。
惊蛰摸索了一会,在怀里找到那那枚小小的平安结。他每日都会将这东西带在身上,生怕它掉了,还会将其和系带打个结,在今天这么多事情后,这枚小小的平安结仍在他的身上。
惊蛰一贯灵活的手指,在这个时候,竟显出几分笨拙,花了点时间,才终于把平安结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容九的手心。
他的动作带着几分僵硬和生涩,“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也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容九猛地扣住手心,连带着惊蛰还没有收回的手,也一把被握住。
惊蛰吓了一跳,不安地看着容九。
容九盯着他,这才缓缓松开,哑着声说道:“帮我戴上。”
惊蛰摸着那枚平安结,犹豫了下,低头给挂在容九的腰带上了,他略顿了顿,抿着唇说:“这样,好奇怪。”
容九的外裳已经在地上垫着,两人都是穿着单薄的衬衣,毕竟春夏炎热,不如冬日,是穿不得那么多衣物的。
眼下有些杂色的平安结戴在素白的衬衣外,怎么看都有些不合适。
尤其那红绳里,还搭配着不太相符的色彩,总让惊蛰觉得,好似有些拿不出手。
他有些尴尬地抠了抠手,想去解开:“要不还是还给我,等我下次,再送你一个更好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被容九抱起来,而后又放倒在了地上。
惊蛰躺在有些坚硬的地板上,茫然看着容九。
男人的瞳孔紧缩,盯着惊蛰的模样,好像是什么甜美的食物,那种粘稠炽热的感觉,让惊蛰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下意识坐起,“容九——”
“惊蛰,抱歉……”容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平淡,丝毫不为那爬上脸庞的狂热与古怪兴奋所染,竟然还彬彬有礼地道起歉来,“我可能会,有点粗暴……”
咔哒。
一把冰凉的软剑,被他安放到两人的身侧。
“难受的时候,就用它割开我的身体,”男人的手指,随性地点在肩膀,心口,以及腰腹,“不要对着四肢,或者脖子。前者没用,后者……我可能会压不住本能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