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长得美啊(204)
呼迎胡打的头颅挂上城墙的那一日,景元帝就允许其他外朝使臣离开。
有些人立刻动了身,如山佑与越聿,有些,却是迟迟没有动作,正如高南。
阿耶三不说话,他们根本走不了。
“今日下午,我收到一个消息。”阿耶三用高南语低声说道,“山佑使臣团在路上遭遇了山贼,几乎全部覆没。”
几乎全部的意思,就是只活下来一个。
唯独山佑使臣活了下来。
其余人等吓了一跳,有人立刻追问:“山贼?赫连境内,有这么凶狠的山贼?”
他们来朝,身边带着的护卫不少,其中不乏身手高强的。
山佑就算只是个容易被欺负的小国,肯定还是带了不少人,又怎么会死剩下一个?
“大概,是山贼太过凶狠。”阿耶三淡淡说道:“使臣团里,还有山佑使臣的兄弟,不过全部都死绝了。听说,山佑使臣差点就疯了。”
阿耶三这话说出来,就带着一股莫名的压抑。
“越聿人,出事了吗?”
“没听说。”
连之前气势嚣张的越聿人都没有出事,那为何会是山佑?
阿耶三的副手低声说道:“难道……您的意思是,这是……赫连皇帝动的手?”
阿耶三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这真是不妙。
当初和阴出事,他不是没有过猜想,和阴使臣多少是被算计。可如今,山佑使团出事,无疑让这事有了个近乎明确的定论。
或许,山佑人,利用和阴使臣去“刺杀”景元帝,此举不意在刺杀,而是为了让赫连皇帝发怒,进而对和阴降罪。
这个人,如果不是和阴使臣,是高南使臣,或者越聿使臣也行。
毕竟,山佑这个小国,夹击在这几个彪悍的外族里,着实太过倒霉。
赫连皇帝将所有的外族使臣扣在京城,不叫他们离开,倒也不限制他们外出,只做出一副暧昧的姿态,迟迟没有下定判决。
赫连皇帝看起来,并不怎么在乎所谓的真相。
他用着山佑人递上来的借口,袭击了和阴人,杀了呼迎胡打,沉重打击了他们的气焰,而后,在消息传回京城的那一日,将剩下的和阴使臣团的人,都推出去斩首。
红血与战果,彻底点燃了百姓心里的热火。
这近乎是民意的幼苗。
倘若赫连要战,这是最根本的基础。
而后,在让众多外族使臣离开后,又极其顺手的,将山佑使臣团的人,杀得只剩下一人。
呵,山贼?
寻常普通的山贼,要如何灭得了使臣团的护卫?
赫连皇帝笑纳了山佑人献上来的借口,所以留下了使臣一命;可刺杀之真,算计也是真,自然也得有人为此偿命。
看起来,真的,很公平。
阿耶三闭了闭眼,这或许只是他的猜测,可这猜测未必是假。
“我等没有刺杀赫连皇帝的意图,塞外也未有动静。如果越聿人都没事,那我等也可平安离开。”副手低声说道,“可是您一直让我等逗留在这,可是有别的缘由?”
阿耶三捏着眉心,过了一会,才长长出了口气。
他哑着声音说道:“在过去几年间,我们在京城,一直都有暗探。”
阿耶三伸出手,手心是一颗近乎糖丸的小东西。
捏碎糖丸,藏在里面的,是一张小小的纸条。
“我们离开,也未必能活。”
…
“咳咳,咳咳咳——”
杂买务里,郑洪的屋内,时不时传来咳嗽声。
他病得有些重。
不过,比起前头几日高热不退,已经好上太多。
惊蛰买来的药,派上了用场。
最起码,郑洪不再吐血,连着几日吃药,也能勉强压下高热。直到这两日,除了咳嗽,人倒是也能坐起来。
杂务司内,提起此事,也只说郑洪倒霉。
有其他几个二等太监蠢蠢欲动,想借着这个由头生事,可云奎和胡立接过了郑洪手里大部分的事,他们都知道云奎有些来头,到底是忍住了。
惊蛰每日都会来,最开始,除了送来了药,还送来五六个玉瓶,全都是能用得上的。
就这么吊着,郑洪也熬了过来。
“郑洪,你可真是好命。”和郑洪同屋的赖铁没忍住说道,“惊蛰送来的这些药,可都是好东西。”
那里面的药膏就不用说,郑洪那高肿的淤块,全靠这散去——光是那些玉瓶,就不是便宜货。
他们出入宫闱,见识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这玉瓶,放在外头叫卖,少说百两。
结果,惊蛰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郑洪。
郑洪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淡淡说道:“他头前被宫中赏赐,这些都是上头御赐下来的,自然是好东西。”
赖铁听了,也就住了口。
其实郑洪知道不是。
惊蛰这里头的玉瓶,也有几个,是借着郑洪的手送过去的。
他知道,这些都是容九送的。
只是,郑洪没想到,容九送的药物,效果是如此之好。
有些,说是救命药也不为过。
这样的东西,自然会惹人瞩目,受人觊觎。好在,惊蛰有着之前的经历,想要扯个借口,那还是比较容易。
郑洪这人,想要说谎,那是随口就能扯出来。赖铁也只能按下羡慕,不敢再说什么。
午后,惊蛰又来了。
郑洪看到门口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声,“你来做什么?”
惊蛰:“我来瞅瞅,你做什么这个表情?”
郑洪其实有点不想看到惊蛰。
不是出于负面的情绪,只是害怕身边那几个,没藏住话,将不该说的话说了出去。
受的这毒打,郑洪从来都没想过和惊蛰提起原因。
“你这模样,害人以为,你偷摸背着我,做了什么。”惊蛰提着东西进来,随口说道。
得亏他低着头,没看着郑洪,不然怕是要看到他脸上微动的神情。
惊蛰这人……
这话,到底是无意间歪打正着,还是他真的心有怀疑?
郑洪试探了一会,发觉惊蛰还真的是歪打正着,根本不知发生的事。可他随便一句话,就能叫人心生警惕,这小子,可真叫人头疼。
惊蛰不知郑洪的腹诽,好生打量着他。
人看着,除了这咳嗽,该是没太有毛病,可算是从阎罗殿里给抢回来了。
郑洪被这视线看得不太自在,“你别再看,就数你跑得最勤快。”
惊蛰脸上露出个小得意的表情:“哼哼,患难时候见真情,你该知道我这人多好,给钱。”
他伸出五指,朝着郑洪比划了比划。
光是从御药房开药,就花了惊蛰二十两。
这宫里的钱,可真不是钱。
一眨眼,惊蛰的钱袋子就空了。
那还不如慧平呢。
惊蛰的月钱不少,攒钱比慧平容易得多,可他花钱的地方,也着实不少。
后来,又开始攒钱交给容九,手里还真没剩下多少钱,得亏还有库存。
这一部分,是他特地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就用上了?
郑洪费劲地爬起来,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个荷包,朝着惊蛰丢了过去。
惊蛰抬手一抓,听着叮当作响的声音,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这,带着钱睡觉?”
郑洪:“不能够吗?”
惊蛰:“这怎么能睡得好!”
郑洪:“我觉得可以,就可以。”
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都铺满整个房间,然后躺在它们上面睡觉。
这样的愿望,怎么了呢!
惊蛰抛着这荷包,他还是头一回看到郑洪掏钱这么轻易。他这样的死财迷,从他手里要钱,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郑洪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咳嗽了几声:“我这条命,再怎么烂,也比钱来得重要吧。”
惊蛰终于笑起来,抓着荷包放在郑洪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