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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110)

作者: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1:45 标签:宫廷 架空 救赎 酸酸

  作者有话说:
  报告,我从隔壁现耽鬼混回来了,今天会大更特更
  高亮:本文没有生子情节(写给审核)
  拜托大家尽量不要在评论区口嗨小宝宝,听说之前有太太因为口嗨被禁榜惹,我害怕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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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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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牧结局:纸鸢
  暮春一日,春和景明。
  万明的大风天多,晟都虽在绿洲中央,也难躲过狂风刺面的时候。这一日却是难得的好景,微风轻拂,衣袖飘摇,半大的少年站在御园里,看着母亲手里一只五彩斑斓的纸鸢。
  忙趁东风放纸鸢。
  “牧儿,来,阿娘教你放渊国的纸鸢。”华夫人弯下腰,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捏着小巧的线轴。她鲜少地摘下了发上簪的金钗玉环,额上用银粉描着朵玲珑剔透的花钿。碧莹双眼半弯,露出一双月牙儿,“一,二,三。”
  纤巧双手捏住纸鸢的翼展,借着风将它向上轻轻一送,像书中仙子托起一片柳絮,带着掷地无声的蔼蔼笑意。
  纸鸢乘风而起,将她藏在睫下的泪光一并衔去了。
  “阿娘,”他手里拽着风筝线,“纸鸢要飞走了。”
  美人昂首,滢滢双目攀着细长风筝线望出去,将目光绕在云上:“牧儿,出去就自由了。”
  他站在云落下的阴霾里,看着她将双臂舒展得长而柔美,在如瀑的日光里翩翩作一支胡旋舞。额前描的银花波光粼粼,宛若开在湖面的浪朵,女人将身子一伏,水浪将她托去远方。
  “阿娘,纸鸢要飞走了。”他忙不迭地追上去,金色盔甲连成连绵起伏的山峦,母亲娇美的皮囊被河水洗尽,落成一地莹秀洁白的玉。
  铮铮——
  手中的纸鸢断了线。
  它作一片云、一团雾,由清风和母亲托着,奔向熠熠生辉的耀日。单薄的翅膀颤着,带着一截断开的线,仿佛去往了它该去的地方。
  凌空一只猎隼穿云破雾而来,将纸鸢的身体洞穿。
  那洁白秀美的胸膛,落下了如雨的血液,与雪作的羽一通埋进黄沙之中。
  阿娘,纸鸢飞走了。
  -
  渊国人送来了他们的小公子,那人站在阳光里,像一束瘦瘦的青竹。
  那双漆黑的眼瞳像是天生的墨玉,不论看向何处都带着悲天悯人的湿意。一颦,一笑,风拂似的轻盈。
  他站在最后面,踮起脚越过兄长们的肩头。那双莹润的眼瞳促促地从他面上扫过去,落在了二哥的跟前。渊国来的纸鸢,飞落在了二哥的怀里。
  阿娘,我看见了新的纸鸢。
  他想告诉他,纸鸢飞不出万明的王宫。此处并非落花流水皆有情的渊国,不是他应当落下的地方。
  青竹斜了斜,枝叶簌簌响着,回头扑进了一场烈火里。他伸手去抓,那片衣袖从指缝间溜走,手指被火狠狠燎出了泡。
  他想,那你去罢。
  被猎鹰的喙啄伤,被猎鹰的爪撕碎,而后葬在着无人之处。
  可是那人唇畔带着浅浅的笑意,含齿咬下一缕带着湿气的春风。他替他教训宫奴,与他谈天说话,那双悲悯的眸子弯了又弯,像奔腾河流里清澈的水波。
  连绵起伏的金甲围作了山峦,将纸鸢捉进了金笼。
  他站在远处看着,手里抓着母亲的纸鸢。
  在阳光里翩翩起舞的身影落在金甲踏过的地方,他想,阿娘,也许我错了。
  可是啊,可是。
  他救不出那只纸鸢了。
  烈火烧至东君殿,漫天火光里,烧尽了他的悔意。他扭断了纸鸢的翅膀,扔进了泥泞之中。
  阿娘,这只纸鸢不需要我。
  -
  刀割般的剧痛从腿上传来,伽牧睁开眼,几番挣扎才将目光凝作一块儿。
  一把小刀从他的腿骨上生生剃下一片肉,置在火上烤着。末了,狱卒将那半生不熟的肉置在小盘中推到他面前。
  “四殿下,请用膳。”
  夜宴一战在他意料之中,败落亦在他意料之中。他在世上疯癫许久,早已没了力气,连自戕都握不住刀。苟延残喘之时,眼前浮现的是母亲手里捧着的那只纸鸢。
  伽萨没有杀他,亦或是说,不愿轻易了结了他的性命。他下令将他关入地牢永世不得出,日日让人割下他的肉在火上炙,再喂他吃下,以替那枉死在烹炉中的云夫人偿命。
  他知道他那位二哥曾经在兽台里生食人肉,那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自己杀了他的母亲,落得如此下场,不知是喜或是悲。
  万明百姓人人皆想生啖其肉、食其髓,如此,倒也差不几多。
  伽牧重新闭上眼,腿上的灼痛令他神智昏聩,无暇再恨。
  他嫉妒二哥,嫉妒他次次绝处逢生,嫉妒他能护住自己的母亲平安,护住渊国来的那只纸鸢无恙。
  而他的母亲,葬身蛇腹。
  蛰伏在波诡云谲的万明王宫中忍气吞声许多年,他清晰地忍受种种切肤之痛,终于换来了一瞬的疯狂之机。
  站在高台之上见万物匍匐于地时,他却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曾经立下的誓言是永不向蛇神献祭,可高处不胜寒,他想,不如疯癫一回,将世人欠下的都一并讨回。
  “四殿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退下了。”狱卒站起身,拂去腿上的灰尘。
  “慢着,”他说,“我要见一个人。”
  -
  那束瘦削的青竹栖在轮椅上,面上多了几分沧桑疲惫,眼里依旧是淡淡的哀矜。
  伽牧扯来破碎地布料遮在鲜血淋漓的腿骨上,浊物覆上血肉,他疼得齿间咬出了血沫。
  “抱歉。”他瘫倒在地上喘息着,一如曾经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的对方的模样,“我输了。”
  他自顾自地以为纸鸢在万明只有碎裂的命运,到最后方才发觉,是自己少了那股豁出去的勇气。如若当初在夜宴之上,拔刀杀虎的人是他就好了。
  若是当初高台之上,打翻训话老臣的人是他就好了。
  若是当初母亲被带走时,他肯奋不顾身地争一回就好了。
  阿娘,原来这纸鸢,是我亲手放走的。
  -
  秋雨落了多时,举国沉浸在新王即位、蛇神降雨的喜庆之中。
  狱卒如往常一般至地牢深处,曾经万人之上的四殿下静静躺在洇了水洼的地上,额上的斑斑血迹还未完全干涸。那双如同狸奴碧眼的眸子半阖着,光彩已然消散在了无边的暗夜里。
  他的指上沾染着鲜血和泥泞,身边的地上歪歪扭扭画着一只巨大的纸鸢。?
  狱卒大着胆子查看,那人的嘴角还噙着一丝未逝的笑意。
  阿娘,教我放纸鸢罢。这是他死前最后的念头。
  宫里传的令,秘不发丧。
  没有人知道,在新王即位的第一日,先王四子伽牧自戕于地牢之中,终年十九岁。
  作者有话说:
  给小四写了一个结局,希望他来生安乐

第83章 继位(二更)
  转眼便到了继位大典,因着渊国与万明几次兵刃相见,又皆大败而归,沈澜派来的册封使也颇有些尴尬。
  他一面担心伽萨对沈澜的诏书不屑一顾,一面又担心册封不成回去要被降罪,只能连夜亲自请求见我一面。
  彼时我正在殿中教伽萨画小像。他拿起笔轻轻一勾,描出个瘦麻秆似的小人儿,还大言不惭地指着小人道:“眠眠。”可叫我一阵烦恼。索性丢了笔,借口抽身去见了那可怜兮兮的册封使。
  来人是安国公家的嫡长子,名叫谢琢,相貌端庄大气,剑眉星目,很是好看。
  他一见我便叩拜在地,口中称的仍是“公子”。
  我挥手免了他的礼,谢琢便老实坐下,眼眸流转,显然是想探探我的口风。我遣退小奴,亲自斟了茶递与他:“小谢大人不必担忧,我自会说与王上。他向来通情达理,前几回与渊国交战亦是有些误会在里头。”
  “公子的意思是?”谢琢谢过我,继而又问。
  “小谢大人可知,万明归属渊国许久,为何近年来屡屡犯上?”我呷了口清茗,道,“若非天灾人祸致使万明百姓难以生存,谁愿意战死在疆场上呢?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以求一丝生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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