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太子之后(147)
裴延走在他身侧,一身繁复华贵的青衫,很郑重,只有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昭示了他此刻糟糕的心情。
沈七问:“已经到时间了吗?”
沈三点头应是:“和殿下猜测的时间分毫不差。”
裴延“啧”了一声,道:“既然猜得出来是什么原因,现在立刻启程回京便是,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沈三和沈七同时看他,那目光好像在看傻子,裴延当即便冷嗤一声。
裴延当然猜得出宁修云为何迟迟不肯回京,自然是为了简寻。
为了简寻为了简寻,裴延觉得太子的后半生都要和这个名字纠缠到一起了,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宁修云不打算冒着风险带简寻回京,所以国都的消息也都瞒了下来。
何况简寻如今隶属南疆军,轻易跟着宁修云回国都,说不定还会被打成宁楚卿一党,到时候局面就要混乱起来了。
裴延拎着折扇,在身前“唰”的展开,熟悉的浅笑又回到了脸上,他说:“此次车队里的官员邀请我们前去夜宴,便是打算站队了,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都要听我指挥,知道了吗?沈统领?”
沈三双手环胸,并未反驳:“殿下的吩咐,我自然会听从。”
“很好。”裴延满意地点头,若非如此,他还真的不想带着这个傻大个去什么官员聚会。
尤其是在这种局势不稳的时候,那些官员们恐怕都如惊弓之鸟,也会因提前上了太子的大船而感到庆幸。
因为几乎是梁番到达南疆的同一时间,南巡车队里在国都有根基的官员们都收到了国都那边递来的消息。
——嘉兴帝不好了,根据太医的诊断,恐怕熬不过今年冬天。
这是一次惊吓,只隔了不到半日,另一个消息接肘而至:三皇子暴毙。
和年纪大又有顽疾缠身的嘉兴帝不同,三皇子自小健康,壮如牛犊,和太子那怎么练都带着些弱气的身板相比,三皇子健康得有些过分了。
然而就是这位从未生过大病的皇子,却在嘉兴帝很有可能病逝的年末,先一步突发急症暴毙了。
谁会相信这套对外的说辞谁才是傻子。
官员们不会相信,裴延不会相信,宁修云更不会相信。
嘉兴帝是在为太子登基排除竞争对手。
可是真的有必要吗?太子已经是太子,三皇子只有虚职,母家也没有任何助力,可以说无法对太子构成任何威胁。
或许还是有的,因为当年还未登基的嘉兴帝就是以这样的身份背景,在先太子宁鸿朝暴毙之后登基上位的。
最初没人知道嘉兴帝做了什么,直到他登基后显露出来的势力和野心,人们才明白这个人为了皇位有多么丧心病狂。
但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没有人会在书本文字中说嘉兴帝一丝一毫的错处。
而即使这样,不知道真相的大臣们仍然惊讶于嘉兴帝的狠心,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嘉兴帝的儿子,就这么暗害了,实在让他们寒心。
裴延更清楚的是,斩草要除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除了裴延和太子亲卫之外,知道太子身世的人要死,见过太子真容的人要死,所有与当年之事有瓜葛的人通通都要死。
三皇子只是其中之一,绝对不会是唯一一个。
官员们诚惶诚恐,在宁楚卿并未表现出对皇位的争夺之心的当下,投靠太子似乎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唯一办法。
为了向太子表示诚意,南巡车队里的官员们才会对太子麾下两位心腹送来邀请。
宁修云对这些官员丝毫不在意,他只嘱咐了两人替他筛选一下。
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丢弃,摇摆不定的当异己排除,就如同他当初对护卫营所做的那样。
这些官员对宁修云来说,甚至还比不上简寻背上的一道伤疤重要。
裴延长叹一声,有些兴奋地勾起嘴角,“要变天了啊……”
宁修云的为人其实有些过分冷漠了,但只有这样才能做杀伐果决的君主,像宁楚卿那种心有慈悲的人,很难玩得转帝王权术。
裴延、沈三、沈七乃至护卫营全体,都将是太子登基的忠实拥趸。
基于此,三人难得在此刻完成了第一次和平相处。
*
宁修云还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达成了大和解。
他此时正跟着简寻在街道上穿梭。
两人双手交握,简寻略高的体温顺着相贴的皮肤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让宁修云忍不住再握紧些。
南疆的灯会和江城上元夜的十分相似,街上挂满霄灯,摆摊的小贩也严严实实地占据了道路两旁。
但与江城不同的是,南疆城从前到底是边境城池,城池面积和人口数量都远远不能与江城相比。
宁修云扯着简寻,在一处卖装饰品的小摊前停下了。
摊位上一边是女子所用的簪钗、珠花等,另一边是男子所用的玉佩、玉珏、钱袋等,不少还很有域外风情,比如一把小巧的□□,看着就像是西南一带会用的东西。
老板很热情:“两位,需要些什么?”
宁修云问:“有同心结吗?”
老板一愣,没想到两个穿着如此贵气的青年,会想买最不起眼的东西。
老板保持住了礼貌的微笑,“有的有的。”
他从身后抽了个匣子出来,一展开,里面是一叠同心结,各个花里胡哨的,除了最基础的同心结外还增添了不少小玩意儿,比如编制的元宝、蟠桃等等,好像制作者在用这种方法炫技一样。
宁修云看得直皱眉,最后一摆手,“算了,不用了。”
宁修云觉得这种多花样的,和简寻一点都不相配。
简寻也跟着瞅了几眼,捏了捏宁修云的手,“不满意?”
宁修云点头,“丑。”
大俗大雅的东西宁修云都不喜欢,他还是喜欢简单的,只是一份念想,又不真的用来装饰。
简寻原本一直佩在腰间的那枚,因为浸了血,已经很难清晰干洗,一片黑红与暗红驳杂,看着有些丑不说,还不太吉利。
之前沈七还和他说就当开光了,哪有人家的同心结用血开光的。
宁修云更倾向于那东西替简寻挡了灾,如今寿终正寝,也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虽说最初只是宁修云耍的小手段之一,但简寻那么珍视,让宁修云也跟着看重了些。
宁修云不顾老板有些尴尬的脸色,自顾自拉着简寻走了,边走还边说:“我最近没有时间,等闲下来了,在和沈七学学这份手艺。”
简寻本以为宁修云会再去下一家看看,没想到宁修云会打算屈尊自己亲手做。
他有些惊喜,宽慰道:“好。不急。”
宁修云说:“我没学过,但估计不会太难。”
宁修云在这种手工品制作上还算有天赋,他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会拼拼图打发时间,都是要动手的,总归是有些共通之处的吧?
然而想到手工制品,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东西,他低呼一声,突然停下了脚步。
简寻疑惑:“怎么了?”
宁修云遗憾道:“你送我的簪子,我让沈七存在孟家的钱庄了。”
简寻失笑,“哪有往钱庄存簪子的,给存吗?”
宁修云勾唇,有些得意:“有钱能使鬼推磨。”
简寻懂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宁修云多付些钱,直接把钱庄当当铺用了。
“其实是因为孟家有寄存的服务,需要写明时限。”宁修云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