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下(80)
林瑾瑜凑过来,好像示意张信礼亲他,张信礼道:“真不知道你是真醉还是装的。”
“不是装的,头还有点晕,不过比进医院之前好很多,”林瑾瑜用鼻尖蹭他脖子,道:“这不重要。”
他这样子给张信礼一种熟悉的感觉,和在店里时不大一样了,也和之前那段时间不一样,不激动也不易怒,更不患得患失,反复质问他到底爱不爱之类的……而就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所以逗他,跟他闹着玩,不是因为并不确定,也不是因为不信任,从而想从生理上的亲密中寻求安慰,只是玩,非常自然。
那是张信礼熟悉的林瑾瑜,爱玩,有些小孩又嚣张,在情绪上是完全主动的。
尽管后来他意识到这可能是汉语里说的“回光返照”,但这一刻,那种熟悉让他真切地从心底升腾起了一丝欣喜。
“亲个。”林瑾瑜说着,却不动,好整以暇等着他。
“不要了,”张信礼一只手贴在他背后,拍了下他的背:“会被看见,不雅观。”
“车窗单向的,外面看不见里面,你注意下他什么时候回来就行了,”林瑾瑜说着,搭着他肩,手往下伸,摸他腹肌,用气息贴着他耳垂,非常小声道:“你不是……已经开始那什么了吗?”
那么一通弄下来,不那什么才怪,张信礼看他好似得意一般的表情,说:“你真的很……”
说半句,他不说了,林瑾瑜道:“很什么?”他替张信礼把后半句补完了:“很……欠干,你想说这个。”
张信礼默认了,林瑾瑜朝窗外看了眼,茫茫夜色中暂时还不见宁晟凯的身影,他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也挺欠干的。”
总是啥也不说,那张总拽里拽气,好像特高冷似的的脸,让人很想恶趣味地……
张信礼道:“没有人说过。”
林瑾瑜说:“现在有了。”
他们在发动机隐约的轰鸣声中对视,张信礼道:“那又怎么样?”
林瑾刚刚那番话里满满都是言外之意,他怎么可能没听出来,林瑾瑜道:“你有那么不喜欢当0吗……”
张信礼说:“要我说实话吗?”
之前林瑾瑜也不是没提过类似要求,张信礼虽然拒绝了,但都很隐晦,很拐弯抹角,也许是不愿意对他说拒绝的话。
林瑾瑜看了他几秒,在张信礼要出声的时候,他说:“算了,不用说,我懂了。”
张信礼不说了,车外传来响动,是宁晟凯送完人回来了。
林瑾瑜撇撇嘴,重新躺到他腿上,张信礼扒拉他:“醒了还装什么。”
“没装,我真的头晕,”林瑾瑜颇大爷范地把他手推开,张信礼怕了他了,还想让他起来坐好,林瑾瑜把他手拍开,道:“嘘,宁晟凯就要回来了,咋俩再斗下去会露馅。”
驾驶室车门应声而开,林瑾瑜秒闭上眼装睡,张信礼被迫配合他,回归没事人状态。
宁晟凯上车的时候特意往后看了林瑾瑜一眼,见他仍是自己出去时的那个样子,连姿势也没变,问:“真睡着了?”
张信礼拿衣服挡了下胯部,说:“嗯。”
“也好,”宁晟凯开始掉头:“要不去我那儿吧,宽敞点,方便照顾。”
两人的对话被林瑾瑜尽收耳底,张信礼道:“用不着。”他说了个地址,是一开始林瑾瑜在地图上看见的定位,宁晟凯听了,道:“这么偏,确定?”
嘉定和宝山虽然算上海不那么繁荣的几个区之一,但作为上海正儿八经的下辖行政区,偏也说不上,再偏不会有小乡镇偏,更不用和真正的山区比,可宁晟凯说起这地方言辞间不可避免流露出诧异之色:“有点远,要开段时间。”
这不废话吗,明摆着的事,张信礼没说话,宁晟凯开始往他说的目的地走。
也许是考虑到少了个人,车里安静了很多,也没人再分散宁晟凯注意力,再胡搞瞎搞容易被当场逮住,林瑾瑜没再跟之前一样“嚣张”,不过仍时不时偷偷弄些小动作,好在这次张信礼早有准备,提前用左手把他手攥着压住了,右手则反绕着放在他下颚,让他无机可乘。
林瑾瑜有点较劲,露出牙咬他放在自己唇边的手指,张信礼像被炭火烫到似的飞快躲开,那样子又让他觉得很好笑。
一段时间的沉默。
“你们不住那边吧,这时候去那儿干什么,”宁晟凯开着开着车又开始找张信礼说话:“是……工作?”他猜道:“那边开发区多。”
“开发区”是个委婉说法,宁晟凯猜得很准,张信礼答了句“是”。
“我对房地产涉猎不多,不过这种时候应该会给双倍?”
“是,”张信礼攥着林瑾瑜的手,说:“怎么?”
“没怎么,就是好奇给多少,让你这时候不在家过年,还得把小梵也一块带过去。”宁晟凯道:“应该挺多?不然不能干。”
上海外来人口多,春节期间是返乡高峰,许多工地缺值班的,会招一些人看着,给的钱不少……相对于普通服务业工作来说。
张信礼道:“半天两百。”
这个数字不能说低,发个传单一般半天只给50,还得到处跑,他这啥也不用干,就在那待着就行了,然而刚刚还说“应该挺多”的宁晟凯听了却道:“这么点,不值。”
站在有正经、体面的工作的人的角度确实不值,区区两百块钱就得委屈自己在一连空调都没有,只能靠几百块的电暖器取暖的破平板房里待十个小时,还是在春节这种合家团圆的时候。
宁晟凯道:“小梵让人点一瓶贵点的酒,提成就不止两百。”
张信礼无言,林瑾瑜感觉到他攥着自己手的力量好像大了点,在心里喊道:我就爱待着啥也不干就赚200,我觉得值就行啊,又没让你去,你在这说七说八的。
但他现在属于沉睡人士,不能说话。
“我听说他是名校毕业,”宁晟凯好像颇为费解:“为什么现在过成这样?”
为什么现在过成这样……这是个很难说清的事。
宁晟凯看他不说话,又问:“你读过大学吗,还是职高?”
张信礼说:“在读,只是不像你一样有个好家里。”
这话听起来在讽刺他全靠爸妈才能有如今的事业,但也像只是单纯感叹,宁晟凯倒也不生气,只说:“我爸妈一般,中产家庭,我是自己做起来的,我想想……”他说:“那是……0几年吧,电商行业初具雏形,我在岗位干了几年,吃够死工资,跟几个同学一起下海,风口浪尖走很多回,后来慢慢才做起来。”
林瑾瑜睁眼看着张信礼腰腹那块,心想:咦,居然不是富二代,白手起家的?挺牛啊。
张信礼的心理活动和他类似,宁晟凯回忆了会儿,道:“……好像扯远了,我只是很好奇,一开始我以为你们是……职高或者初中毕业来上海找活儿干,为了钱去做那个的,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我是这么以为的。”
这不奇怪,林瑾瑜的很多同事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
张信礼说:“是为了钱。”
“看得出,”宁晟凯说:“不过为什么只有小梵在做,你应该不是干不了这个吧。”
张信礼回:“干不了。”
宁晟凯道:“怎么会,我见过的大多数条件都没你们两个好,你和小梵怎么认识的?”
林瑾瑜心说:怎么这么多问题,查户口吗?
“上学时候认识的。”张信礼其实顶不喜欢别人叫林瑾瑜‘小梵’,好像林瑾瑜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从事某擦边球行业的人,那个人被很多人染指,和别人无比亲密,关系很好,但和他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他们只是普通的合租“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