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下(207)
还有三个没说出来的字是:我也是。
林瑾瑜道:“嗯。”便不说话了。
他们上一次躺在一张床上时还是夏天,张信礼知道自己不可能睡着的。
他默默等了很久,直到林瑾瑜的呼吸渐趋和缓,似乎已沉沉睡去。厚重的被子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只露个头在外面,被子下他的手温暖且骨节分明。
寸得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稍微进进尺了……张信礼抱着狗坐了几天颠簸的货车,其实已经很困了,可他睡不着。
这样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他怎么也不可能睡着的。
“放开。”林瑾瑜闭着眼,当张信礼的指尖刚刚碰到他手背,拒绝的话便已突兀在房间里响起。
张信礼伸手的动作顿了下,但没往回缩——他缩过太多次,这次不想缩了。
“我睡不着,”他的声音很轻,不含任何强迫或者威胁意味,张信礼仍躺在原地,离他几拳远的地方,唯手微微往前,握住了林瑾瑜的小指与无名指:“就这样,好不好。”
林瑾瑜没说话,三五秒过去,他没动,没收回手。
门口传来沙沙的狗脚步声,那只小狗醒了,发现张信礼不在,一路顺着气味过来,抛弃了林瑾瑜临时用枕头给它做的简易但温暖的狗窝,原地转了几个圈,打了个哈欠,在他们床脚边带着凉意的地砖上缩成一团趴了下来。
窗外飞雪漫天,张信礼终于阖上了沉重的眼睑。
……
第二天一早,大雪过去,林瑾瑜被皑皑白雪反射入屋内的刺目阳光弄醒。
身边空荡荡的,张信礼已经不在,他却半点没察觉,甚至没感受到半点他起床时带起的冷风。
被窝是凉的,人应该已经不在很久了……难道已经走了么。
林瑾瑜皱眉坐起来,脚在床下四处扒拉,结果拖鞋没扒拉到,倒蹭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小东西,你还挺勤奋,我成咱仨里起得最晚的了,”林瑾瑜第一次在“家里”拥有条小狗,热情十足,顾不上洗脸刷牙,先把它抱起来摸了一番:“你爸呢?大早上人就死不见了……嗯,还是应该说你哥?算了,他听见肯定不高兴,说条狗是他亲戚,走咱洗脸刷牙,给你弄点东西吃。”
说着,他抱起狗,趿拉着拖鞋出去,本来以为迎接他的是空荡荡没丝人气的客厅,可谁知——
门才刚开,食物的香味便热腾腾地扑面而来,客厅那方小茶几上什么都有,豆浆、馒头、饼、粥,一应俱全,厨房里传来开水煮沸的咕噜声,这些琐碎的日常响动那么温馨又那么日常,和窗外雪从枝头掉落的碎响交织在一起,让人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第364章 模范老1
“起了?今天这么早,过来吃早饭。”
张信礼手里拿着包挂面,他叫林瑾瑜的声音是那样自然而平静,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
“……我现在一直这么早起。”林瑾瑜答了,路过餐桌时朝上面看了一眼,是真的很齐全。这边明明不怎么吃灌汤小笼包的,张信礼不知从哪儿找到,端端正正给摆在了桌上。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多买了几样,”张信礼顺着他的眼神看向桌子,懂了他的疑惑,解释了一句,问:“还是想吃面,那个端回来不好吃,你要吃现在煮。”
“不用了……”林瑾瑜看了眼他手里的挂面:“你不用这么麻烦。”
“没事,”张信礼说:“反正我也要吃。”
弄这么多东西想必很费时间,他一定起了个大早,张信礼说:“水已经开了,差个汤底,不知道你麻油放哪儿了。”
林瑾瑜弄菜很少放麻油,他看了张信礼半晌,说了句“我来吧”走进厨房,从最上面的橱柜拿了麻油下来,又洗干净菜刀,切了点小米辣,放葱姜蒜,拿油一浇,做了个简易香辣蘸料。
“你不是不吃辣,”张信礼略有些疑惑道:“这么放这些。”
林瑾瑜没说话,做好拿碗装了,放到桌上摆好后才道:“给你的,你没辣的都吃不下吧。”
“没……”张信礼看起来想否认,林瑾瑜说:“说谎只会降低我对你的好感度,哪怕是‘善意’的——自以为的善意。”
张信礼把嘴合上了。
倒也不至于吃不下,就是味同嚼蜡而已……张信礼从没说过这个,但很多东西不必说别人也能看出来。
林瑾瑜平时基本洗个脸刷个牙就直接出门了,早餐要么在路上随便买个干巴巴的饼对付,要么直接省了。今天时间尚早,容得下两个曾经亲密的人坐下来慢条斯理吃一顿早饭。
他把蘸料放上桌后,从柜子里找了另一种拌面出来,回到煤气灶前,揭开锅盖看了眼,又从 冰箱拿了点昨天剩的炒蛋跟炒肉出来,加上酱油、盐之类的调味料,调了拌面酱,接着下面、搅拌、出锅,麻利忙了通,端着拌匀的面碗出来,将它推到张信礼面前,淡淡道:“那个汤面下出来偏软,这个应该比较合你口味。”
张信礼有点受宠若惊,说了句谢谢。
“客气,”林瑾瑜坐下,夹了灌汤小包子,又拿了杯豆浆,回了个很官方的词,说:“礼尚往来。”
张信礼在他对面坐下,开始吃林瑾瑜给他下的那碗面。玻璃上雾气还没褪,外面的一切看起来都雾蒙蒙的,此时此刻世界上好像只有这座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两个人。
食不言,寝不语,俩男人一番沉默的狼吞虎咽后,林瑾瑜吃完,先说话了:“你什么时候去买票?车次时间定了告诉我一声。”
他吃饭速度比张信礼记忆里快了许多,林瑾瑜说完,接着道:“我上午要去做家教,下午去给一个关系好的老师帮忙整理文献,要是赶不及,你自己走了就行,不用等着,非当面打招呼。”
“还是要道个别的,”张信礼也放了筷子:“何况,不一定有票。”
最好是没票。
“随你,”林瑾瑜见他坚持,不再多说,起身拿半个馒头喂了狗:“狗打算怎么办?决定了告诉我声,要放我这儿我顺便买点狗粮回来,老光吃淀粉营养不良。”
“好,再看。”
……
张信礼当然是不愿意走的。
吃过早饭,林瑾瑜出门了,张信礼跟他一起穿了外套,做出副要出去的样子。狗不知道这两人在干嘛,屁颠屁颠跑过来蹲在门口看着。它现在还小,想捣蛋捣不动,等再长一个月,身坯再大些,估计就是顽皮的时候了。
门关上了,原本说要出门买车票的张信礼静待片刻,把外衣脱了,开始收拾屋子。擦家具、擦窗户、扫地、拖地、倒垃圾,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做得很认真。
家务活看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可真做是很繁琐累人的,张信礼不怕辛苦,只是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两个房间一间客厅一间厨房,外加卫生间,全大扫除起来也是个大工程。狗围着他腿转来转去,摇着尾巴扑扫把和拖把,为家务工程增添了不少麻烦,张信礼却并未严厉斥责。他拖着这小调皮鬼擦完了地,把拖把放了,将它抱起来,端详了这脏兮兮的小狗片刻,叹了口气,对它道:“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也帮我说两句好话,嗯?”
……
晚上,林瑾瑜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走错了楼。
虽然他现在也不算什么大懒人,周末有空的时候至少会打扫一次卫生,可称不上多仔细,也就大概打理一遍,让这地方不至于变成一狗窝,前段时间周辉要退租,里里外外收拾东西,清了不少废纸垃圾出来,他要走了,也没空扔,林瑾瑜便颇有义气地叫他放着就行,自己来收拾,可一直没空,就先放着了。
因此,张信礼来之前,这鱼|希^椟.伽屋子是稍微有些乱的。
然而此刻,当他踏进屋里的这一秒,林瑾瑜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这、这锃光瓦亮的地板,这光可鉴人的桌面,这一尘不染的厨房台子,这还是自己那凑合住住,灰尘不会呛死人就行的小出租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