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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我会遇见你 下(251)

作者:荒羽 时间:2022-06-10 08:51 标签:破镜重圆 校园 年上 直掰弯 双向暗恋

  有人领路的时候,林瑾瑜是一向乐得当甩手掌柜的。大狗的九个半月大概相当于人的12岁左右,正是对什么都好奇,到处闹腾的时候,一一有点爆冲的毛病,林瑾瑜前半段路基本把精力放到跟它拔河上去了,等到发觉不对味,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这条路……这个方向……”转过最后一个需要转的弯后,林瑾瑜不走了。
  上海这地方日新月异,除了地标性大建筑,每条街、每家店几乎都在变,旧建筑拆除了,新的立交桥耸立,但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林瑾瑜从小在这座城市里长大,虽然已经两三年没再来过这片,可当他回过神时,他还是马上就嗅到了丝熟悉的气息。
  天热,一一有点渴了,不冲了,停在树荫下,在一边伸着舌头抖毛。张信礼心里知道不可能瞒得过他,但还想尽量让他往前走点,于是说:“怎么了?”
  “这条路……”林瑾瑜有点发愣,说:“通向我家。”
  张信礼就是故意把他往这边带的,这些天他考虑了很多,一根扎进了刺的伤口,无论你放在那里多久它都不会自愈的,要痊愈,只能亲手把那根刺拔出来。
  过程可能会痛苦、可能会伴随着责怪、咆哮、甚至歇斯底里,但张信礼不在乎。就像强行送林瑾瑜去医院那次一样,他一定得让林瑾瑜好起来。
  “是吗,”他淡淡道:“我随便走的。”
  随便走的,真的吗?林瑾瑜从感情上是很想相信的,但他很聪明,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他没说话,在热烘烘的晚风里看着张信礼。
  “……我只是觉得,你必须面对这条路通向的地方,”张信礼被那个眼神打败了,糊弄林瑾瑜不是个好选择:“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无论如何,你得往前走。”
  暂时走不过去不要紧,慢慢来,走不到终点就先走一步,一步走不动就走半步,无论如何,得往前走。
  如果他不走,张信礼会逼他走。
  林瑾瑜没忘,只是他以为已经走过去了。
  “我……觉得已经可以了,”他开始躲避张信礼的视线:“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是么?和那时候比,我几乎算康复了。”
  那压抑得让人连回看一眼也不愿意的一段时光,张信礼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几乎’算康复了。”
  林瑾瑜不说话,张信礼接着道:“我不要几乎。瑾瑜,我不想每天提心吊胆,做梦都在怕你哪天突然又感觉不好。”
  他们当初分手,没钱是一个原因、各种必然或偶然的事件接踵而来是一个原因、性格差异造成的误会是一个原因,林瑾瑜发病所制造的长期低气压也是一个原因。
  生活在那种氛围里真的太窒息了,张信礼对此深有体会,他们不能怀抱侥幸永远生活在发作的可能里,要平静地生活下去就必须拔起这根刺,让伤口彻底愈合。
  墨菲定律从不缺席,上次张信礼抱有侥幸的时候,林瑾瑜就真的发病了。
  林瑾瑜还在沉默着,张信礼的话反复在他脑海里盘旋,他觉得对不起他,可是真的好难,走下去,靠近那里,他觉得真的好难好难。
  “我……”他慢慢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你说不要瞒你,好,我不瞒你,只要不提那些,我真的没什么事,可强迫我去接触就不一样了,我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显得有些崩溃,几乎要在路边蹲下了。林瑾瑜喃喃道:“……一直维持现状,我们可以开开心心生活,不好么?”
  尝试往前走,虽然可能走到终点,但也可能——夭折在半路。林瑾瑜很怕打破平静还什么也得不到。
  面对他的问题,张信礼干净利落给出了答案:“不好。”
  他说得刚毅果决,好似冷血无情,没有丝毫留恋:“往前走,我陪你。”
  张信礼不要表面平静,内里暗潮汹涌的生活,他要林瑾瑜真正好起来。
  林瑾瑜抬头,张信礼看着他,眼里的冷硬褪去了点,眼神慢慢重新变得柔和起来:“……我说过带你回家的,你就当为了我,好么?如果你在我身边比在你爸身边过得更好,你爸才有可能接受我。今天只是第一步,我们不见他,只是试试去那个地方,你总不能连栋房子都怕。”
  尽管林瑾瑜一直在试图装作无所谓,试图证明自己没爹没妈也挺好,可张信礼知道,他和原生家庭的联系比自己跟原生家庭的联系要紧密太多,他仍记得那年树叶的沙沙响声里,他给自己讲泰戈尔《飞鸟集》的那幕,那是他爸爸给予他的、对诗歌最初的启蒙。
  尽管那个家没能给他所有,但林瑾瑜仍从他的家庭得到了太多张信礼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林怀南摧毁了他,但也养育与塑造了他。
  “让我带你回去,”张信礼再次说:“小瑜,不要躲了,你只管尝试,我会在你身后。”
  此时此刻,尽管只过去一秒钟,林瑾瑜也经历了千百次挣扎。当路口红绿灯变换过三次,周遭人来了又去了几轮,他才十分费劲地咽了咽唾沫——好像那些唾沫阻碍了他发出声音似的,说:“……好。”
  林瑾瑜艰难地说:“……我会尝试,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到。”


第396章 归人
  “不行……我真的不行了,做不到。”
  柏油马路无遮无拦、宽阔无比,四面空气清新,香樟树叶子在灿烂的阳光下绿得发亮,可林瑾瑜却撑在路边黑褐色的粗糙树干上,弯着腰,一副胸闷气短、筋疲力竭的样子。
  “瑾瑜,”张信礼说:“你行的,再走一段。”
  糙砺的树干被阳光晒得发烫,然而林瑾瑜只是不断说:“不行了,走不了了。”
  无论实习期间还是毕业以后,他都从未靠近过他家周围,那地方在他心里就像个禁忌,宛如关了食人魔的什么牢笼,走近就会被吃了。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都走到最后一个路口了,”张信礼拉着他的手腕,让他起身,说:“什么事也没有,你不是已经经历过了。”
  “那次……我不知道你要带我回去。”
  心理问题就是这么神奇,当一个人不知情的时候,他明明能做到,可一旦知情了,有了概念,本来能完成的东西就真的完不成了。
  林瑾瑜开始消极抵抗,无论张信礼怎么说,他就是不肯直起腰再往前走了,只会不间断地说:“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要不下次,下次没准状态就好了。”
  张信礼说:“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已经是林瑾瑜第三次尝试回家,结果仍然不尽人意。
  他不仅没比第一次走得更远,反而更迈不开腿了,头一次张信礼体谅他初尝试,没强求,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打道回府。
  “不去,真不去……再走下去我会死。”林瑾瑜只觉得每走一步呼吸都加快一分,离家越近他越怕碰见什么不该见的人——虽然从科学角度看,可能性非常小,可那种畏惧感就是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你不会死,”张信礼一定要他走:“我保证。”
  “你保证有屁用,”反复的拉锯,林瑾瑜觉得自己要崩溃了,终于怒道:“不要强迫我!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没病的人确实无法真的跟病人感同身受,那种巨大的、让人觉得无法摆脱的压力、难过与自暴自弃的感觉。张信礼一直在用偏强硬的姿态强迫他面对,林瑾瑜情绪上头会在言语上责怪他、攻击他是两人都预料中的事。
  “我确实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张信礼没有松手:“抱歉,回去之后要怎么怪我都随你。我只是……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得到你家人的祝福而已。”
  尽管张信礼说‘怎么怪我随你’,但他们都知道只要回去,林瑾瑜立刻就会缓过来,绝不会怪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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