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下(45)
就是那个说自己做生意,叫宁晟凯的。他来了第一次,给林瑾瑜贡献了4400的提成后有好几天没再出现,又或者出现了林瑾瑜没碰上——他并不关心这个,但因为那瓶高贵的人头马,他对这人有点印象。
这次和他一起来的都是一帮大老爷们,有穿高级衬衣的白领,有肚子已初具规模的中年人,也有戴副厚边黑框眼镜,一脸呆样的拘谨眼镜男。
胜哥没亲自来,只安排了五个人,除了林瑾瑜,其余全是女生,诗涵作为混迹夜场三四年的老手,自动当起了临时控场人物,面带笑容,蹬着高跟鞋上去打招呼。
老爷们对小妹的到来很是欢迎,中年人咧嘴笑,摆出一副非常健谈的样子不住和诗涵搭话,跟她介绍说这次公司团建,要她们好好陪老板玩玩。
诗涵也笑,喊他们全过去陪着玩游戏,林瑾瑜还是想摸鱼,但又刚被训过,觉得不能摸得太明显,于是决定先装几分钟勤奋,然后再摸。
舞台上几个穿热裤的妹妹正在跳舞,他坐过去,跟着一起玩点游戏,虽说也没人排挤他,但林瑾瑜敏锐地察觉到那帮大老爷们跟他聊天很客气,有一句说一句那种,浑不似和诗涵几个小姑娘聊天时热络。
于是他察言观色,无师自通地觉出味儿来了,好嘛,好不容易想刻苦工作一下,结果人家只想和小妹儿聊天玩游戏,也是,直男来这地方当然是奔着有胸的妹子来的,怎么会对和男的搭讪有兴趣。
林瑾瑜觉得有一丢丢奇怪,一般来说这种全是男人的局,全安排女生来陪玩就可以了,为啥单插了他这么一男人进来,不明摆着来当空气的吗?
干这行识趣是很重要的,他看可以顺理成章地摸鱼了,挺开心,随便玩了几把后在一众男人殷切期待的目光中下了场,拿着饮料去后边沙发上窝着。
沙发上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就是宁晟凯。
他头发依然梳得十分整齐,穿着也比较正式,还是和上次一样没去和同事扎堆,甚至也没看台上跳舞的妹妹,只是一个人在那儿喝酒,看别人玩,奇怪的是也没人去硬扯他,一般来说这种场所,来玩的都特能闹腾,三五狐朋狗友互相撺掇、甚至生拉硬拽腼腆的人去闹不稀奇,可同事们开场的时候邀请了几次,他摇头,后面居然就没人再骚扰他了。
两人也算见过面,林瑾瑜吃不准对方还记不记得他,但闲着也是闲着,他乐得清闲,同时又感到有些好奇,遂随口问了句:“怎么不去玩?”
宁晟凯苦笑了一下,倒也真答了,他说:“我是被拉过来的,公司团建,不好拒绝。”
林瑾瑜说:“哦。”
他倒也理解,又道:“那系皮带的大叔你老板?老板叫确实不好拒绝。”
“不是,”宁晟凯道:“我是他们老板。”
“……”猜错了,真尴尬,林瑾瑜问:“不对吧,你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他本来以为最多一高管什么的。
“什么年轻,”宁晟凯道:“你以为我多少岁?”
“不知道啊,”林瑾瑜随口说:“看起来……二十八九?”
宁晟凯说:“我35了。”
“?”不可能吧,林瑾瑜心说:完全不像,三十五不应该那种肚子渐起,逐渐走向地中海那种吗?
宁晟凯看他一脸不信,拿身份证给他看,居然真的35岁,林瑾瑜着实吃了一惊,想:要是我35看起来也这么年轻就好了。
两人在后面组团聊天,宁晟凯看见他腕子上的手表,道:“你是学生?怎么来做这个。”
“哪个啊,”林瑾瑜听他那语气和张信礼颇异曲同工,说:“我就是来摸鱼的,陪着玩玩。”
宁晟凯笑,说:“能坦荡看开也是好事。”
林瑾瑜敷衍:“嗯嗯。”
宁晟凯再次看了眼他手上一看就戴过很久的手表,问:“家里很困难?”
嗯……怎么说呢……困难得上海户口,住市区高层,开路虎,可真是当代困难家庭呢。
林瑾瑜想也不想,连眼皮都没眨,开口说:“嗯,老家四川的,家里很困难,爸妈都务农,没退休工资,还有个堂弟父母双亡住在我们家,姐姐为了贴补家用嫁很远换彩礼去了,我出来补贴家用顺便赚学费。”
……
真是一出可歌可泣的当代下海大学生励志故事,宁晟凯手上是块简约低调的朗格,他听了林瑾瑜的“身世”,礼貌而恰到好处地表示了惋惜,道:“你很孝顺,也挺自强。”
林瑾瑜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对方的称赞,晃了晃只剩冰块的杯子,道:“这么困难,老板您不支持一下?”
不宰白不宰,反正来这玩的也不缺酒水钱,正好劫他的富济自己的贫,林瑾瑜随便那么一说,想着买就买,不买就不买,随便。
“怎么,业绩不好,还需要我帮你?”
“一般吧,”林瑾瑜道:“随便说的,老板说不要放弃任何一个顾客,所以能捞就捞。”
宁晟凯真被他逗到了,他把酒杯放了,拿了酒水单子递给他,说:“那你自己圈吧,反正你也是工作人员。”
“哈?”林瑾瑜做了个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的诧异表情:“啥意思。”
宁晟凯看他,学他说话道:“不是要捞吗。”
“真的假的,”林瑾瑜其实想把上面所有的酒水全他娘地圈一遍,后来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度还是亟待修炼,没好意思,只大概圈了几条销量高的大众款,外加个果盘,道:“谢了。”
宁晟凯拿回来扫了眼,说:“这么矜持。”
“一般,洒洒水啦。”
宁晟凯没改动他的,真的原样点了单,点完了问:“什么时候下班,待会儿一起去吃个夜宵?”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林瑾瑜明明刚刚还承了人家一份情,这会儿却依然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说:“不了,急着回家。”
拒绝得那叫一个理不直气也壮。
宁晟凯说:“好吧。”
不一会儿果盘上来了,林瑾瑜纯粹因为自己想吃才点的这个,也不客气,招呼其他人吃了后自己也签了块猕猴桃吃。
宁晟凯倒是端坐不动,没吃东西的意思,只是总有意无意地看林瑾瑜,林瑾瑜没在意,只专心看他们玩游戏。
又过了一会儿,宁晟凯问:“你打耳洞是因为喜欢吗,还是别的。”
……这是什么话题,林瑾瑜并不知道江湖上流传着一些古老的传说,比如打右耳洞是同类之间彼此相互辨认的暗号,以及0养猫,1养狗之类的一些暗语。这些传说来自于非常早年间的一些台湾、欧美同志论坛,那是个很古早的时代了,性少数比现在更不能见光,所以只能依靠这些隐晦的信息彼此默契相认,找到伴侣……那时候林瑾瑜还很小。
“当然是因为觉得好看,”林瑾瑜说:“不然?”
宁晟凯说:“没什么,是挺好看的。”
没什么就没什么吧,超大的音乐声吵得人耳朵要炸,林瑾瑜把盘子里猕猴桃全挑出来吃了,起身想借上厕所之名清净清净,谁知宁晟凯也恰好起身,两人同时愣了下,结伴去洗手间洗手冲凉。
暖气烘得人蔫蔫的,林瑾瑜走到卫生间,兜水洗了把脸,感觉整个人稍微有精神了点,宁晟凯站他旁边,从不知道哪里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
林瑾瑜洗完了,刚准备出去,兜里的手机却跟患了癫痫一样,嗡嗡震动起来。
居然是张信礼打来的电话,现在才十点过,他俩有默契,知道最好不要在对方上班的时间打电话过来,除非有事。
林瑾瑜忙接起来,张信礼道:“方便听吗,”他开门见山说:“我没带钥匙。”
出租房很少安指纹或者密码锁,更换麻烦,大概再仔细的人偶尔也会出那么几次小纰漏,林瑾瑜道:“方便,你现在在哪儿啊,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