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下(198)
满地狼藉,林瑾瑜挥拳,被张信礼单手抓住衣领掀翻后又扑将上来,二人跟太极图一样,在狼藉里不知扭打着滚了几圈,撞了多少零碎小东西。
双方都是真动手,林瑾瑜拳锋磕到张信礼嘴角,磕出几缕血丝,自己肚子也被顶了一下,痛得发慌,肩胛、手腕、胳膊均有暴力拉扯留下的红痕。
一番搏斗,两人把所有的气力都发了出来,纷纷气喘吁吁。
张信礼从始至终紧紧抓着他,林瑾瑜先没力了,被他“砰”一声扣着手腕,从背后压着,重重撞在卷闸门上,撞出一声巨响。
张信礼宽阔的胸膛压着他后背,两人不约而同静止了,各自喘着气。
“我说了不是故意的……”林瑾瑜听见身后张信礼的声音很近,几乎贴在他耳边道:“也解释了……你还要怎么样……”
还要我……怎么样……
张信礼所忽略的是,当他自以为“为两个人好”而提出分手时,为了在一起而不惜在医院走廊上睡硬板凳睡了几周的林瑾瑜的心情。
林瑾瑜所有的坚持和倔强是什么?一个美丽的笑话吗。
他以为轻飘飘解释一句“分手不是因为我不爱你”,所有的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他爱的人就会笑着重新和他拥抱。
然而事实是,就算回过头来再解释千万句话,青梅浮动的夏日暖风里他还是说了分手,十七岁时的车站他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缺失的岁月从不因他的解释回来。
林瑾瑜忍着哽咽,微微低下头,说:“现在我们都有自己的开题已经过了,再不久就是毕业论文……就这样吧,很遗憾高中没跟你一起拍毕业照。”
大学也会只剩遗憾了。
按照张信礼的计划,就是不会一起拍的。
他自顾自地说着,说来也奇怪,虽然苍白的解释于事无补,可这么说一说感觉就好很多。林瑾瑜正要一股脑逼逼个够,却忽地感觉到肩上传来一阵极轻的颤动。
那颤动很轻,在寂静的黑暗里却异常清晰,林瑾瑜感觉张信礼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道越发大了,与此同时,他肩膀与脖颈的交界处忽地传来一阵湿意。
林瑾瑜忽然愣住了。
张信礼紧紧抓着他的手,脸埋在他颈窝里,胸腔抽动着,那颤动清晰地通过相交的肢体被传达给林瑾瑜。
——他在哭。
为从未宣之于口的爱和终于不再属于他的伴侣。
四面漆黑,林瑾瑜感觉到压着他手腕的力度在收紧之后渐渐放松了下来,张信礼好像疯够了,终于冷静了。
没有人再控制着他,林瑾瑜可以起身丢下他走开了,走去哪里都可以,可他静静跪着,任凭张信礼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肩头,好似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气。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跪着,等张信礼哭完,不知过了多久,那阵颤动才终于消失了。
林瑾瑜仍然没动,张信礼沉重而缓慢地呼吸着,缓了一会儿,寻求安慰似的重新凑过来亲他耳朵。
先前那番闹腾十分累人,林瑾瑜明显感觉到他哭过之后动作变得更迟钝了,亲他的动作再不复之前的强硬跟疯狂。
一般来说,兴奋起期退之后,人就会……林瑾瑜开始在心里默数。
果不其然,张信礼的动作越来越缓慢、迟滞,当林瑾瑜数到第三十个数时,他终于支撑不住,把下巴抵在他肩头,抱着他,闭上眼,呼吸渐趋和缓,沉沉睡了过去。
喝醉的男人果然最无情,想闹就闹,闹够了就睡。
肩头张信礼的呼吸温热,林瑾瑜支撑着他,面对着卷闸门,低头沉默片刻,抬起手,轻轻覆上了张信礼横在他腰间的手背。
第358章 一生很短,一生太长
林烨回来的时候差点以为家里遭了贼。
地面上一片狼藉,塑料小凳子侧翻的侧翻,仰躺的仰躺,宛如无数歪倒的王八,谱架倾倒,好些纸页散了一地。
通往休息室的那扇小门半掩着,一道窄窄的白织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好似白金色的蝴蝶翅膀。
发生了什么这是……林烨不明所以,他迈步从一地凌乱里走过,推开虚掩着的小门,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狭窄的休息室里,林瑾瑜坐在凳子上,十指交扣放在膝上,静静守在床边,纯色的被单简约而整洁,那方小小的单人床上被子鼓鼓囊囊,似乎躺着个人。
“?”林烨嘴角抽搐,迈步进来,道:“你可别告诉我你因为吃醋,一气之下出去跟人约了个炮,还舍不得开房在我这儿乱来的。”
这也太没公德心了,换了平时,林瑾瑜早一蹦三尺高,跳起来否认三连了,可这次他就像没听见林烨的话似的,连动都没动弹一下,只是静静注视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廉价的破木床头柜上放着袋装在保鲜袋里的凉水跟一盒创可贴,床上那人呼吸平缓,一只手露出被子放在身侧。
屋里开着灯,林烨走过去看了眼,整个大震惊。
这……不是小直男吗?怎么在这里?
“好重的酒气,”他皱眉,挥手扇了扇:“是在酒缸里游泳了?”
“没,”林瑾瑜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一瞬不瞬注视着张信礼,说:“能让他在这儿睡一晚吗?”
“他在这睡一晚,我睡哪儿去……”林烨嘟囔:“你们该不会酒后……”
“没有的事,”林瑾瑜说:“想些什么,这才多久,怎么够。”
林烨心想:呃,都一个多小时快俩小时了,还不够?年轻真好。
“他估计明天早上才会醒,”林瑾瑜接着自己上上句话道:“帮个忙,委屈你今天跟我一样睡地上,等这学期奖学金下来了补你住宿费……求你。”
一两小时前还一副跟床上这人不共戴天的样子,现在为了人家,“求你”这种低声下气的话都蹦出来了,林烨真搞不懂这小子,明明爱得要死,而且人家都已经回头了,他却死活不松口答应复合。
“算了,我去我学弟那儿挤一晚上得了,”他道:“怎么好意思跟后辈抢地方,你们睡就是。”
林瑾瑜说:“不,怎么能让你去麻烦别人,挤挤就行了。”
林烨沉默了两秒,说:“林瑾瑜,你得记住我们不能睡在一起。”
gay与直男不同,授受不亲,随随便便一起睡一张床就跟异性恋男女宣称睡一块盖被子看夜光手表一样不妥。
林瑾瑜想了一下,然后说:“哦,我忘了。”
他从未把林烨当做过潜在的恋爱对象。
“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林烨说:“进门给我吓一跳,以为有人入室抢劫。”
入室抢劫倒是没有,入室强奸差不多,林瑾瑜拿起床头柜上那袋冰水,拉过张信礼的手,轻轻贴在他手背,那被烫出的新鲜烟疤上,他手心里也有这么一个相似的印痕,那是出柜的时候和爸爸争吵时烫的。
“对不起,”林瑾瑜边给张信礼冰敷边道:“打坏多少?我赔你。”
东西倒都是些小东西,几张塑料板凳、几摞纸、金属谱架,都是不容易摔坏的,林烨道:“我待会儿去看看吧,应该……没摔坏什么,坏了再跟你说。你们到底干什么了,得亏吉他都高挂在墙上,要是撞着了乐器,你背的债又要加一笔了。”
手背的伤口烫得挺厉害的,林瑾瑜给张信礼冰敷完了,撕了创可贴给他贴上,当作应急处理,道:“他喝多了,半夜跑过来。”
“……然后?”林烨说:“你把他揍了一顿?你俩打了一架?”他上下打量了番坐着的林瑾瑜与躺着的张信礼,他俩衣物都有明显的拉扯痕迹,露出来的手腕、胳膊上也有泛起的红痕。
“真搞不懂你,”他道:“在酒吧瞎胡闹不就是为了刺激你小直男,让他来找你吗,人来了怎么弄成这样。”
林瑾瑜没什么表情,有些冷淡地说:“我可没叫他来强|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