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85)
自己已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了,他说不定还在外头吹冷风,等他回来了,要好好……
还没想完,黑沉的睡眠涌上来,霎时淹没了他。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等祁韵醒来时,已到了次日中午。
赵婆婆告诉他,早上主家听闻他被接出来,刘氏特地过来看了一回,给他拿了些燕窝桃胶等好东西进补。
不过那会儿祁韵还睡着,刘氏便没叫醒他,只叮嘱赵婆婆好生伺候,便又回去了。
“少夫人待会儿吃了午饭,得
去主家给老太太、夫人请个安,叫她们放心。”赵婆婆道,“而且近日家中有事,少夫人该宽慰夫人一番。”
祁韵点点头:“我省得。”
他恢复了些元气,午饭胃口便好,吃得十分满足。饭后差了人去城西给林星儿报一声平安,又叫赵婆婆备了薄礼,去主家请安。
他先到刘氏的院子里,刘氏见了他,叹一口气:“这回叫你受苦了,怎么瘦了一圈呀。”
祁韵道:“在里头听闻家里有事,急得吃不好睡不着。”
刘氏拉着他在侧间软榻上坐:“你这傻孩子,你在里头又出不来,干着急没用,不如安心待着。”
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也同你一样,哪怕干不了什么,也跟着干着急。”
祁韵见她面有倦色,便问:“母亲,近来家中可好?”
刘氏撇撇嘴:“别提了,那个孙氏可把我气得够呛。”
她同祁韵细细说了这两日主家闹得鸡飞狗跳的事。
刚刚过去的老夫人寿宴,是刘氏一手操持的,钱也全由大房出了 毕竟二房已经被逐出家门,回来只是做客,没有出钱的道理。
当然,也就没有分钱的道理。
亲人和宾客送的寿礼由老太太收进库房,但各处给的礼金该交给刘氏打理。可孙氏不知道在老太太跟前吹了什么风,老太太竟提出来礼金要给二房分两成。
这是什么道理!
办寿宴他们没出过一分钱,现在竟想来白分礼金?!
而且他们已经被逐出家门了,回来是客居家中,客人有什么资格来分主人家收的礼金?!
刘氏听到当场就拉下了脸,孙氏还在一旁说寿宴办得不好云云,气得她直接在老太太那里同她对骂起来,最后闹得老太太都拉不住。
祁韵听了,忙问:“祖母已将礼金给了母亲么?”
刘氏:“寿宴那天礼金本就是我收的,现下全在我手里。”
祁韵:“那就不担心了。钱在您手里,给不给由您说了算。”
这话说得刘氏舒坦多了,眉头展开,道:“就是。我偏不给,她拿老太太压我也没用,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完了,又嘀咕:“她也不看看她说的是什么话,哪有这样的道理,真是……”
祁韵又问:“今日她没来闹腾了?”
说起这个,刘氏自得一笑:“肯定是听说鹤年回来了,不敢闹了。哼,还是我儿子厉害。”
她拍拍祁韵的手:“鹤年是收到你的信赶回来的,还好你反应快,早早给他送信去了,不然还得乱两天呢。”
又问:“你那茶楼怎么样了?”
祁韵道:“叫人去报平安了,这几日风波没过去,想来开不了张,过阵子我再去看看。”
刘氏又同他说了一会儿话,才带着他一起去老夫人处请安。
到了老夫人院子里,好巧不巧,孙氏正在院里陪着老夫人说话,刘氏当即撇了撇嘴。
“哎呦,大嫂来了,鹤年媳妇回来啦,这几日在刑事司府衙里待得怎么样?”孙氏笑眯眯地问。
祁韵心里知道这事是二房做的,这会儿她竟然还有脸问,一时被她恶心坏了,可算知道刘氏为什么不待见她了。
他道:“劳二婶记挂,没什么事。”
孙氏:“可你看着瘦了一大圈呢!是不是在里头担惊受怕,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呀?”
祁韵:“……”
这话别人说起来很正常,可到了她嘴里,配上那险恶用心和阴阳怪气的腔调,就恶心人恶心得不得了。
祁韵磨了磨牙,可毕竟对面是长辈,又在老夫人院子里,他只能憋屈道:“在府衙当然比不得在家里。好在我身子骨还不错,回来吃两顿好的,就补上了。”
老太太招招手叫他过去,道:“对,年轻人,没什么大不了,歇两天就好了。祖母这儿正好有过寿时收的雪蛤,你拿去吃。”
孙氏又要张口,祁韵连忙抢在她前面:“多谢祖母!祖母真疼我,我回去也给鹤年做些吃,他这些日子在外头都忙瘦了。”
孙氏的话慢了一步,但仍不甘心道:“哎呀,鹤年可真是您的心头宝,咱们都比不上。”
老太太叫丫鬟把雪蛤拿来,说:“近日外头闹得厉害,还不是得靠鹤年压下去。他这么辛苦,该吃点好的。”
她这偏心偏得明目张胆,孙氏的脸色又难看几分,道:“我家柏年近日也在外头帮他大伯的忙呢,昨日忙得饭都没吃,夜里也没回来,估计是歇在铺子里了。真是,我这当娘的看着心疼,也不好说。”
祁韵心中一跳。
乔柏年这几日在外头帮乔老爷做事?
这管事权分下去容易,收回来可就难了。
他有点儿着急,但没有做声,老太太倒问起来:“柏年在外帮他大伯做事?”
孙氏道:“是呀!这么大的事,他说大伯年长,怕大伯累着,他一个年轻人不好意思待在家里干看着,去帮大伯跑跑腿也好。”
老夫人点点头:“柏年是个好孩子。噢,说起来,柏年也就比鹤年小几日呢,二十来岁了,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孙氏的脸色精彩纷呈。
他们都回来好些天了,老太太像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有柏年这个孙子,想起来柏年年纪只比鹤年小几天,想起来柏年还在家无所事事。
可是,也不怪老太太看不见柏年。乔鹤年占长占嫡,又年少有为、出类拔萃,底下的弟弟们哪能不被他压?
别说柏年了,就连待在近前的松年,老太太都跟看不见似的。
孙氏便勉强压下心中那点儿不忿,带着笑脸说:“是呀,我们也想着他该成家立业了。可惜他爹没本事,没什么家业让他继承,他空有拳脚施展不出……”
刘氏打断她:“有拳脚怎么可能施展不出?鹤年吃的也不是老本,现在的产业,全是他自己拼出来的。要我说啊,你们就该给点本钱让柏年放手去干,别把他拘在家里。”
孙氏:“嫂嫂这话说的,我们怎么会耽误自己儿子的前程,实在是柏年的本钱和鹤年的本钱没法比呀!”
祁韵在旁听得倒胃口。
真可笑,说的好像谁有足够的本钱就都能拼成东南首富一样。
这宜州的世家子弟一抓一大把,家世、本钱、人脉,不知道比乔鹤年好了多少,有几个自己做出了成就?
刘氏道:“也没叫柏年同鹤年比呀。有多大的本钱做多大的生意呗,你还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孙氏:“……”
祁韵心中暗笑:孙氏当然是这样想的。
一口吃不成胖子,偌大的家业并非一朝一夕能拼成的。
但是直接抢别人现成的东西,却可以一夜暴富。
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的人,怎么可能沉得下心一步一步自己闯?
老太太还没完全糊涂,点点头:“没错,有多大本钱,做多大生意。老头子在世时总这么讲。”
孙氏急了,立刻换了一副神情,愁眉苦脸道:“唉,媳妇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在津州的生意实在不好做,这么多年他爹也没拼出个什么名堂。”
“如今家里在宜州站稳脚跟了,柏年有鹤年罩着,靠自己肯定也能做出一番事业的,要是鹤年愿意带一带他,那就更好了,柏年毕竟是他的亲堂弟呀!”
祁韵皱起了眉,刘氏的脸色也变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二房这次回来,就是想争家产,赖着不走了,但这话从没人在明面上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