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26)
又被乔松年说中了。
孪生兄弟,果然对彼此再了解不过。
祁韵心里凉透了,凄切道:“果然如此,先前都是骗我的。你就是觉得把我关了一次,以后就容易了,以后就能次次出远门都把我关起来。”
第48章 丈夫
乔鹤年忙说:“我没有这样想。”
可祁韵在他这里吃了太多亏,这次又跌得太狠,哪敢再轻易相信他?
他红通通的眼睛盯着乔鹤年,终于拿出了从郑夫子那里学来的一套,来对付自己的心上人。
“那你立字据。”他说,“说你以后再也不会做糟蹋我脸面的事,要是做了,就拿产业赔我,做一次赔两间铺子。”
乔鹤年:“……”
看他犹豫,祁韵就一把推开了他:“果然,叫你赔东西,你就不干了!只说几句不要钱的好听话,就想把我骗回来继续任你欺负!”
乔鹤年自知理亏,又万万没料到祁韵竟也会对自己使这一招,只能说:“好、好,你别闹了,我立字据。”
一次赔两间铺子,总比和离赔得少多了,还能继续把祁韵留在身边。
他便拿来纸笔,亲手写了字据,祁韵学精了,要求赔的铺子不能太差,占地多大、几层楼、市价几何,都做了约定。
而后,乔鹤年就得按照约定,赔他两间铺子,作为这次的补偿。
乔鹤年这回理亏,特地挑了两间不错的铺面,把地契拿给了祁韵,又写了赠与字据,两个人签字画押,祁韵的脸色这才好看了。
他把字据和地契全部收起来,乔鹤年就在旁道:“你跟着郑夫子学的本事,第一个倒用在了我身上。”
祁韵咬住嘴唇:“是我想用在你身上么?我不想同你坦诚相待?”
他红通通的眼睛望向乔鹤年:“先前我傻乎乎的,拿一颗真心待你,不要你的金银珠宝、不要你的铺子田产,可你是怎么待我的?你把我的脸面和真心当烂泥一样踩!”
乔鹤年被他的目光看得羞愧,忍不住错开了视线。
祁韵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乡下来的坤君,又小气,又穷酸,没有高门贵子那样落落大方、心思缜密。”
“现在我也学会这一套了,你怎么又觉得我在对付你了呢?”
乔鹤年的喉咙像被铅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祁韵拿手抹了把泪,将字据和地契放进小箱子锁好,说:“我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傻了,不管我怎么穷酸、上不了台面,可你是八抬大轿把我娶进来的,我就该有正头夫人的那份体面。”
他收好了东西,也不搭理乔鹤年,兀自走出去,吩咐下人们上晚饭。
乔鹤年只能跟着他,和他一块儿坐在桌边吃饭。
吃了没几口,赵婆婆就过来了,在门外说:“少夫人,主家送来消息,明日重阳,要到城外登山,卯时初就出发。”
祁韵仍有些低落,点点头:“知道了。”
乔鹤年倒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赵婆婆。
身形瘦削,长相周正,行事利落,看起来是个得用的人。
等赵婆婆退下去了,他便顺势找了话头:“这个婆子看起来挺干练,是什么来路?”
祁韵仍不太想搭理他,吃了几口饭,才说:“我娘家的下人。”
乔鹤年顿了顿:“你把这事告诉娘家人了?”
祁韵抬眼看他,眼神冷冷淡淡。
第49章 冷战
乔鹤年敏锐地察觉他的情绪,立刻为自己找补:“我不是说你不能同家里讲,只是下人没有规矩毕竟不算光彩的事,说出去……”
祁韵继续低头吃饭:“我只同母亲要了人,没说我出了什么事。我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我也怕爹娘会担心我。”
乔鹤年:“……”
他还想再说话,外头又有人来报。
“少夫人,小的明日没法跟您出门了。”阿福凑在门边,露出包着纱布的脑袋,“大夫让我明日去换药。”
祁韵点点头:“我带别人去。”
乔鹤年见阿福这副模样,不由多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阿福讷讷道:“回大少爷的话,先前在跨院里,那群刁奴冲进来抢少夫人的嫁妆,小的去拦,被人砸破了脑袋。少夫人那日也险些被抓破了脸,好在二爷来得及时。”
乔鹤年再一次听到“二爷来得及时”,心情复杂。
这叫什么事儿,本来是不想松年来见阿韵,才让阿韵住在跨院。结果阿韵被欺负,他成了罪魁祸首,松年倒成了救人于水火的英雄了。
他神色莫测,门外的阿福又问了一句:“大少爷,您不会再让少夫人住北跨院了罢?那儿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少夫人住的那间屋子又潮又闷,蚊虫又多,他一个月都没睡上安稳觉。”
乔鹤年一听,心中有些羞愧,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祁韵。
祁韵只低头吃饭,看也不看他一眼。
乔鹤年便告诉阿福 也当是告诉祁韵:“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阿福登时欢天喜地:“少夫人!太好了!我就说您的苦日子只有那么一阵!阿福不用钻洞出去,给你偷鸡蛋和红薯吃了!”
这话像一个铁巴掌,猛地扇在乔鹤年脸上,把他扇得猝不及防,脸颊火辣辣地疼。
他乔鹤年的正头夫人,居然在自己家里,被一群下人欺负得连饭都吃不上,要靠小厮爬狗洞出去,偷东西吃。
方才祁韵哭叫着说出来的时候,他只想着祁韵有没有遭罪,现在一听,才觉得荒诞至极。
不怪祁韵发那么大的脾气,受了这等委屈,换了谁都得发作一通。
乔鹤年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抬眼看了看身旁的祁韵,张嘴想说话,最后却没有作声。
他不知道能和祁韵说什么。
正如祁韵刚刚提的,他把他八抬大轿娶进门,就该给他正头夫人的体面。
他没给祁韵应有的体面,竟让祁韵被下人欺负,那他在祁韵面前还有什么夫君的尊严可言?
沉默地吃完一顿晚饭,祁韵先行起身回去梳洗,乔鹤年则落在他后面,在饭桌边一言不发地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他梳洗完,越过屏风,祁韵早已躺在床上了,只是背对着他。
乔鹤年这会儿自觉没脸同他讲话,便上了床,躺在他旁边。
以前都是祁韵先低头的,他递过去台阶,乔鹤年才会顺着下来。
可这回,祁韵就沉默地背对着他躺着,一声不吭。
两个人就这么躺在一张床上,沉默地过了一整晚。
第50章 出行
第二日便是重阳节,乔鹤年外头的大事已忙完,这日正好得闲,全家人整整齐齐一同出游,去城郊自家的庄子登山。
卯时初出门时,夜风有些凉,祁韵刚踏出屋门,就打了个哆嗦。
他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披件披风,身上就轻轻搭上了轻便的衣料。
“入秋了,早晚有些凉。”乔鹤年在他身后给他披上披风。
祁韵心中微动,但没有看他,笼了笼披风,就走了出去。
主家的几驾马车已经走了过来,乔鹤年和祁韵向车里的祖母、父母亲请了安,便走向自家的马车。
他先行上车,祁韵落在后头,脚步一顿,似是想起什么,叫道:“赵婆婆。”
赵婆婆连忙过来:“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上了车的乔鹤年也推开车窗看过来。
祁韵没留意他,只顾着问赵婆婆:“松年怎么没来?”
车里的乔鹤年面色微沉。
赵婆婆道:“老奴今早去月栖苑叫了二少爷,但二少爷不在。”
乔松年一向神出鬼没,祁韵只得作罢,上了马车。
一列马车摇摇晃晃出发了,下人和家丁在旁跟着,车队浩浩荡荡几十号人。
今日城中各家都要出城登山,像他们这样排场的不在少数,几座城门处,出城的队伍都排起了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