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12)
乔鹤年走来看见,便问:“怎么了?”
祁韵哪敢再在他面前告他弟弟的状?只委屈地忍住眼泪,咬住嘴唇,摇摇头。
见他不肯说,乔鹤年就叫了朱婆婆:“今日出了什么事?”
朱婆婆如实回答:“今日午后,二少爷登门拜访,要少夫人陪他出门去玩,少夫人不肯,二少爷便拿您送给少夫人的那只百灵鸟作要挟,最后把百灵鸟放走了。”
乔鹤年皱了皱眉:“真是瞎胡闹。”
祁韵在旁偷偷瞅他的脸色,心里捏了一把汗,害怕又期待地想:
夫君会教训乔松年么?会为自己出气么?
其实,他不用夫君为他出气,只要夫君愿意安慰几句,再给他买一只百灵鸟作补偿就好了。毕竟乔松年是他的亲弟弟,夫君也没法做得太难看。
心里这么想着,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一句,就听乔鹤年说:“松年行事一贯不羁,你是嫂嫂,多体谅。”
祁韵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
乔鹤年说完,走进了屋里。
没有多问一句,没有宽慰,只叫他“多体谅”。
祁韵那忐忑又期待的心,蓦然被浇了一桶冷水。
他虽然不很精通人情世故,但脑子并不傻,一次两次下来,心里就明白了。
自己在夫君心里,终究比不上夫君的家人。
哪怕这回的事自己没有一点错,全错在乔松年,夫君也不会怪乔松年,只会让自己体谅。
“少夫人,少夫人?”翠兰的声音在旁响起,祁韵好半晌才回神,看向她。
翠兰担忧道:“您身子还不舒服么?要不要梳洗歇息?”
她往屋里看了看,大少爷已进了耳房梳洗去了,少夫人还在这儿晃神,今夜两位主子不会又闹不合罢?
祁韵深吸一口气:“我没事。扶我去梳洗。”
他进了另一侧耳房,梳洗后,换上纱衣,走进屏风中。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吹灭了外间的灯,只留下屏风中摇曳的一盏烛灯,照出两人的影子。
第21章 出门
乔鹤年正坐在床头,拿起祁韵做好的两身夏衣往身上比:“衣裳还不错。”
祁韵听到他一句夸赞,心里的一点儿怨气立刻烟消云散,连忙走过来:“你要试试么?我帮你试。”
乔鹤年忙了几日,身子乏累,本想拒绝,可抬眼看见祁韵亮晶晶的双眼,又改了口:“试试。”
他站起身,展开双臂,祁韵就抖开衣裳,帮他穿上。
“夫君,这颜色很衬你呢。”他一边帮乔鹤年理好衣摆,一边说,“另一身也试试罢?”
乔鹤年看看身上的衣裳,平平无奇,挑不出错,但也不算多好。
他也实在乏了,就说:“不试了。”
祁韵一愣,心中失落,没再作声。
他帮乔鹤年脱了衣裳,小声问:“明日穿这一身么?”
乔鹤年点点头,看也没多看衣裳一眼,就去了床上。
祁韵抱着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衣裳站在原地,心里那点儿雀跃一下子熄灭了。
夫君好像对他做的衣裳不怎么满意。
他知道自己手不巧,但做这两身衣裳的时候花了十分的心思,还赶了好几天的工,自认为做出来的衣裳还是能看得下去的。
可是夫君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祁韵沮丧地抱着衣裳,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衣架上还有乔鹤年刚刚换下来的外衣。
祁韵动作一顿,忍不住偷偷将那换下来的外衣取下,抖开来看。
整件衣裳波光粼粼,泛着优雅的光泽,细细一看,是掺了银丝,做了暗绣。
祁韵抿了抿
嘴,将两件衣裳挂在一处,对比之下,自己做的那件立时黯然失色。
怪不得……
夫君生意做得这么大,好东西见过无数,自然看不上自己做的这等简陋衣裳了。
他花了一半积蓄买来的昂贵布料,在夫君眼里,也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祁韵心情低落,回到床上,乔鹤年已经睡熟了。
他便吹了灯,轻手轻脚躺在床外侧,好半天才睡过去。
第二日早上,乔鹤年难得多睡了一会儿,祁韵不敢吵醒他,先爬起来上了郑夫子的课。上完课到了用早饭的时候,乔鹤年才终于睡醒。
祁韵吩咐下人们上早饭,又来伺候他梳洗,等到要换衣时,才犹豫起来。
真的要给夫君穿上自己做的那些简陋衣裳么?
“怎么了?”乔鹤年见他不动,就出声催促。
祁韵小声说:“夫君想穿哪一身?”
乔鹤年随意指了指衣架:“就这个。”
就是昨夜他答应要穿的,祁韵亲手做的那身。
祁韵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意,伺候他穿上了衣裳。
就在他给乔鹤年系上腰带时,忽然听他说:“今日同我一道出门,到一位友人家里做客。”
祁韵一愣,惊喜地抬起头:“我、我跟你一起去?”
乔鹤年点点头:“去做客的都是未发迹时认识的朋友,娶的妻子也是布衣百姓,不必拘泥。”
祁韵连连点头:“好。”
一块儿用了早饭,他连忙抓紧时间换衣打扮。
想着乔鹤年今日穿着自己给他做的“朴素”衣裳,他便也没有穿金戴银,只换了一身湖蓝的清爽衣裙,梳了发髻,戴上一支银簪。
翠兰又好说歹说,又给他抹了些胭脂,描了长眉。
等他从屋里走出来时,乔鹤年连喝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祁韵不是那等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他眉眼清秀,皮肤粉白,繁重的打扮只会弄巧成拙,反而越是简单清爽,越清丽动人。
今日这样的打扮,就显得嫩生生的,像荷塘里亭亭玉立的一支荷花,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见乔鹤年直直盯着自己,祁韵有点儿害羞,忍不住小声问:“好看么?”
乔鹤年这才回神,转过了脸,继续喝茶。
他没有回答“好不好看”,只说:“就这么出门罢。”
第22章 出门2
祁韵满心欢喜地跟着他出了门,等坐上了马车,仍雀跃不已,叽叽喳喳不停说话。
“夫君,今日待客的人,我怎么称呼?”
乔鹤年道:“姓郑,是个普通生意人,叫郑老板就行了。”
祁韵点点头,又问:“今日他是为了什么待客?”
乔鹤年:“只说是吃个便饭。”
“噢。”祁韵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样的小场面,自己应该还应付得来。
他兀自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是什么场景,自己该如何说话,可千万不能丢了夫君的脸面。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自然没发现,身旁的乔鹤年一直拿余光看着自己。
“在想什么?”乔鹤年忽然开口。
祁韵一愣,像被当场抓包,有些心虚地睁着大眼睛看他:“没、没想什么。”
乔鹤年:“没想什么,怎么嘴里念念有词的。”
祁韵:“!”
难道他刚刚心里盘算着的措辞,不小心说漏嘴了?
祁韵一下子涨红了脸,讷讷道:“我在想,待会儿怎么说话……”
“只是相熟的朋友,不用这样忐忑。”乔鹤年道。
祁韵知道自己又在他面前丢脸了,羞窘地绞着两手,点点头。
等乔鹤年转头去看窗外了,他才沮丧地叹一口气,肩膀都垮了下来。
他家虽然落魄,但小时候他也常跟着父亲出门做客的,这等小场面,他算得上游刃有余。
可是,也许是嫁到这繁华的宜州城里,心里忍不住露怯,也许是太想在夫君面前争一口气,他反而连这等小场面都需要细细盘算了。
就在他沮丧地绞着袖摆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祁韵:“!”
他立刻转头看向乔鹤年。
乔鹤年仍看着窗外,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伸手过来,随意地牵一牵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