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71)
赵氏看他又恢复了平常的落落大方,欣慰地笑了笑:“好。”
祁韵强忍住落泪的冲动,转回了头,抬步朝外走去。
院里候着的下人立刻默默跟上来,一排排走在他身后。两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名小厮,这排场不可谓不大。
赵氏在后看着,低声喃喃:“我的傻韵儿,在云县你哪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哪。”
她拿出帕子擦擦眼泪,目送祁韵出了院,这才回屋。
祁韵一路回到翠微苑,乔鹤年早等在屋里了,见他两眼红通通走进来,便道:“怎么哭了?”
祁韵没做声,兀自坐在了圆桌另一头。
乔鹤年便起身换到他旁边的凳子,道:“舍不得他们回云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
城
“……”祁韵抿着嘴,点点头。
乔鹤年伸手握住他的手,道:“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年节,到时候要回去拜年,可以在家里住几日。”
祁韵顿了顿,转头看他:“我可以在家多待些时日么?你要是生意忙,就先回来。”
乔鹤年摩挲着他的手背:“自然要一起回来。我回来忙生意,你不得在家招呼我么?再说了,还有不少人要上门来拜年,家里不能没人坐镇。”
祁韵听他这意思,似乎回云县也待不了几日,连忙问:“那能待几日?”
乔鹤年略一思索:“初二那日回去,拜了年,初三你同父母亲说说话,初四咱们就回来。”
祁韵:“……这么短?”
乔鹤年道:“按规矩,是初二去,初三回,已多了一日了。再说,年节时你父母也要出去走动亲戚,咱们一直待在那儿,也耽误他们的安排。”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祁韵连一点儿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怔怔地想:原来嫁了人,一年到头,能回家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天。
第91章 宝珠
他心情低落, 吃了晚饭草草洗漱,便自己躺去了床上。等乔鹤年洗好了出来,就看见床上一个鼓鼓的被子包, 只露出一片乌黑的头发。
他上了床,凑近去抱住那团被子,低声道:“还伤心呢?”
被子里的人没有作声, 但乔鹤年能闻到他身上馥郁芬芳的茉莉香味。这属于坤君的气味,像只带毛的小刷子,搔得他心头痒痒。
乔鹤年便摸索着, 摸到了被子的边角,掀开来, 钻了进去,一把抱住被里柔软的身躯。
“阿韵,你身上好香。”他从后抱着祁韵,吻他的肩膀, “又香又软。”
祁韵今晚哪有这些心思,蔫蔫地推了推他:“回你被里去。”
乔鹤年不仅没回他被里,还得寸进尺,将手摸进了他衣裳里。
祁韵心情低落,连推拒都有些懒散,只再次开口:“回你被里去, 别作弄我。”
乔鹤年揉着他:“这么伺候你, 你还不舒服?”
祁韵懒得恭维他,直接冷冷道:“不舒服。”
乔鹤年虽然碰上情热,总想粘着他, 可男人在这方面都是极要面子的,任谁被媳妇儿说活不好, 心里都会不舒服。
他拉下了脸,又问了一遍:“不舒服?你昨晚不是很舒服么?”
祁韵本就心情不佳,见他没有一丁点儿体谅,还硬要亲热,登时发脾气了,将他一推:“我说了今天不要,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事么!”
乔鹤年被他一推,脸色更黑,本想发作,可一想祁家几人还在隔壁院里,闹大了他们肯定会听到动静,说不定祁韵一气之下,明天真跟着娘家人走了。
到时候父亲母亲和祖母肯定会知道,肯定会压着他去把祁韵接回家。他一个堂堂少东家,还得大老远跑去云县,低声下气地求着媳妇儿回家,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乔鹤年只能压住脾气,将手撤出来,回了自己被里,翻个身背对着祁韵,一把拉上被子。
两个人背对背躺着,明明同睡一张床,中间短短的一臂距离,却像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祁韵埋在自己的被窝里,心中油然而生一阵凄凉悲索。
他幻想中的婚后生活,好像不是这样的。
可是,乔鹤年也不能说对他十分不好,起码他给了他优渥的生活,也像个正常的丈夫一样回家吃饭、与他亲热。
为什么他还是一点儿也不开心呢?
到底还缺了什么?到底还想要些什么?
祁韵睁着眼发呆到半夜,最后迷迷糊糊睡去,只觉得眼睛才刚闭上,外头就有丫鬟来喊了。
“大少爷,少夫人,该起了。”
祁韵睁开眼,一下子就清醒了。
父母兄长今日就要走了。
他连忙爬起身来,推了推睡在外侧的乔鹤年:“夫君,起身了。”
乔鹤年被他推醒,睡眼惺忪:“几时了?”
祁韵已越过他下了床,吩咐丫鬟们进来伺候。
“卯时正。”他头也没回,匆匆出了屏风,进耳房去洗漱。
乔鹤年盯着他冷淡的背影发了会儿怔,才坐起身。
丫鬟们已进来了,为他拉开纱帐,乔鹤年这才下床,去另一间耳房洗漱。
今日祁韵收拾得很快,乔鹤年从耳房出来时,他已换好了素净的居家衣裳,丫鬟为他梳了简单的发髻,簪上一支白玉簪,连耳环都没戴。
乔鹤年一向爱看他这般打扮,便一边换衣裳,一边盯着他瞧,说:“阿韵,今早送了泰山泰水大人出城,你同我去万宝楼转转么?”
祁韵从妆台前起身:“去万宝楼做什么?”
乔鹤年:“明日那批稀世珍宝就要送去王府了,送出去之前,让你饱饱眼福。那些东西,一辈子可见不着几回。”
祁韵想着家里人要走了,没有太高的兴致,淡声道:“听你的。”
两人简单用了早点,祁韵便匆匆赶去隔壁院里,赵氏正忙着指挥下人将收拾好的箱笼搬上马车,祁韵抓紧时间多同她说了几句话,又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往她袖里塞了一个小荷包。
那里头是两千两的银票。
祁韵自个儿是攒不了这么多钱的,他的铺子虽然有进项,可每个月的开销也大,这些银票还是上回乔鹤年给的。
赵氏察觉他往自己袖中塞东西,本来要推拒,祁韵小声道:“娘,你就拿着罢。家里只好了半年,明年还处处都要用钱呢。”
赵氏也小声道:“娘怎么能拿你的钱,你在这儿花钱的地方多,手头没银子,会跌了少夫人的份儿。”
祁韵:“我自己够用。这些不多的,放在你那里,用不完的便算是帮我存着。”
赵氏捏了捏那荷包,轻飘飘的,也捏不出来是多少钱,便暂且收下了。
行李箱笼收拾完,祁家的一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再坐上四个主子、四名下人,拉车的两匹马儿明显有些吃力,走得慢腾腾的。
这么走,到了家里肯定已过了中午,祁韵便把厨房准备的吃食递进马车里:“爹爹,娘,大哥二哥,你们拿着路上吃。”
赵氏接过去,道:“好了,你和姑爷留步罢,不用送我们了。”
祁韵想说要送的,可到底做不了乔鹤年的主,只能瞅了瞅乔鹤年,眼带祈求。
乔鹤年今日心情不错,揽着他,道:“咱们送到城门口,不妨事。”
得了他的准许,祁韵才松了一口气,说:“我想和家里人多说几句话,我坐他们那驾马车罢?”
乔鹤年的眉心动了动,看向他:“你想同泰水大人说话,就请她来我们马车上坐坐。”
祁韵忙说:“那倒不必。我只是想和他们多待一会儿。”
有乔鹤年在旁边盯着,他能和母亲说什么私房话。
乔鹤年直接略过了他的请求:“上车罢,时候不早了,他们路上还得走几个时辰。”
祁韵张了张嘴,可乔鹤年已经转身上了马车,他未出口的祈求只能咽下去,闭上嘴跟着乔鹤年上了车。
一路送父母兄长到了城门口,又下车话别。这会儿城门口正是入城的高峰,推着推车进城的农民和小贩多得不得了,吵嚷喧闹,祁韵也没法好好同父母兄长多说几句话,只说了几句保重身体,赵氏便摆手叫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