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74)
“这样的恶人留在家里,家里永远都不得安宁。”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惜祖母不如祖父会看人,又老糊涂了,竟然又把他们叫回来。”
祁韵听他毫不顾忌地说老太太糊涂,忍不住小声提醒:“背地里别这样说长辈。”
乔松年:“我当面也是这么说的。”
祁韵:“……”
行罢,可算知道老太太是怎么被气晕过去的了。
乔松年:“你就安心休息罢。兄长没有那么蠢,会把这些事情怪在你头上,他肯定早看出来端倪,只是不叫你插手罢了。”
这么一说,好像他这一整天的担忧都是白费,祁韵有点儿低落,轻轻“噢”了一声。
乔松年又说起最近的成就:“我这几日没来找你,但我也没闲着。自打二房回来,我就总去主家,给他们饭里下点巴豆,把孙氏的首饰藏在她下人的屋里,弄得他们鸡飞狗跳。”
祁韵:“……你还怪有闲
心的。”
乔松年看向他,挑了挑眉:“不是你叫我做事小心一点么?”
祁韵:“……”
乔松年:“不然我早就直接打上门去了。”
祁韵后知后觉地想:也对,偷偷摸摸使绊子可不是乔松年一贯的作风。
他忍不住瞅了乔松年一眼:“你还真听进去了。当时不是说什么,要欺负谁,就得让谁知道是你欺负的吗?”
乔松年:“大丈夫能屈能伸。”
祁韵扑哧一声笑了。
见他笑,乔松年也跟着笑起来,说:“嫂嫂,我可算是个听话的了,兄长才不听话呢。”
祁韵想了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错。”
乔鹤年一向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虽然看起来年轻有为风度翩翩的,实际上家里的长辈没一个能管住他,就更别说听自己的话了。
想到这个,他有点儿落寞。
指望着乔鹤年和他有商有量地过日子,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见他又消沉下去,乔松年从胸口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在他眼前晃了晃:“看看这是什么?”
祁韵被这个有些熟悉的油纸包吸引了视线:“这个是……”
“上次喂你吃过的蜜饯儿。”乔松年拆开油纸包,“今日回家时路过这家铺子,想起你上回吃得挺香,就给你带一些解馋。”
他把拆开的油纸包推过去:“喏,吃罢。”
祁韵还记得上回喝药时吃的这个蜜饯,味道很不错,连忙伸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一咬开,甜蜜芳香的味道满溢,嘴里消停许久的味觉仿佛终于被勾动了。
祁韵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几日都没吃甜的了。
昨日在云聚楼本来能叫几个甜点的,可是父母亲都在,他不敢点。
从小父母亲就不许他多吃甜食的,就是因为不许吃,所以他才尤其爱吃。
上一回吃甜食,还是寿宴前同乔鹤年去云聚楼,可惜乔鹤年并不常带他出门,也只有想要赔礼道歉时,才会叫阿影给他买了甜点送过来。
乔鹤年对他,一直都挺敷衍的。实在敷衍不下去了,才打起精神讨好他几天。
可是,乔鹤年也不算对他不好,他给了他优渥的生活,也从不拈花惹草,碰上大事他很有主见,像在寿宴上、像今天这种事,他都二话不说地扛起了责任。
也许是自己奢求太多了。
祁韵嚼着嘴里的蜜饯,默默想,人无完人,他能嫁给乔鹤年这样的,已经该烧高香了。
这时,乔松年忽而开口:“吃腻了?”
祁韵一愣,忙说:“没有。”
为了捧场,他赶紧又拿起一块蜜饯塞进嘴里。
乔松年却道:“吃腻了就不吃了。我还买了别的。”
说着,他跟变戏法似的,又从兜里掏出了三四个油纸包,一一给祁韵打开:“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一种,我每样买了一些,你换着吃就不腻了。”
祁韵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推到自己跟前的好几个油纸包,里头都是精致的、香喷喷的小点心,还有一包特地做成了他喜欢的小兔子形状,十分可爱。
他又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乔松年。
“你、你怎么突然给我带这些?你有事求我么?”
乔松年支着下巴看着他,好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求你,不是你一直求我帮你么?”
他拿下巴点点桌上的点心:“趁着热乎,快吃罢,我就是正好看见铺子开着,顺手买的。”
祁韵抿了抿嘴,拿起一个小兔子糕点,塞进了嘴里。
绵软香甜,像豆沙一样,好吃极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说:“好吃。”
乔松年也笑:“喜欢这个?下回再给你带。”
祁韵点点头,又拿了另一样糕点。
咬下去尝到甜味的时候,他忽然想明白了。
原来他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份记挂。
就像儿时,父母大老远出去做客,吃到好吃的桔子,都要揣个二十里路,带回来给他尝一样。
他希望他的夫君也能记挂他,把他放在心上,看见路上有甜点铺子,想起他爱吃甜,就给他带一份回来。
不是为了赔礼道歉,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仅仅是因为记着他,想让他吃上,想让他开心。
可是乔鹤年却不会这么做。
他对他的好,永远是附带条件的。
就像前些日子每天送甜点来是为了求和,这几日好好招待他的家里人,是为了稳住他不让他和离,就连昨夜自己心情那样不好,他也依然不管不顾地要亲热。
因为他觉得这几日待祁韵好了,祁韵应该要给他些甜头。
而顺手买些甜点带回来,这种“多余”的事,乔鹤年从来不会做。
在这个家里,记挂着他的,居然是松年。
祁韵嘴里吃着甜点,鼻子里却发酸。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觉得乔鹤年已经待他不错了,可婚后的日子却总不像他以前想象的那样美好。
他以前想象的日子,也不过是丈夫每天回家、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与现在没什么两样。可那时的想象中,丈夫是疼爱他、记挂他的,正因为这份心意不同,才让回家、吃饭、睡觉等等相同的行为,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毕竟,就连同样的一句话,带着爱意说出来就让人心里暖上三分,敷衍着说出来却只会让人心寒。乔鹤年那些带着敷衍的、目的性极强的行为,怎可能让他真正体会到幸福?
祁韵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乔松年愣了愣:“怎么还哭了?这么好吃?”
祁韵摇摇头,抹了抹眼泪:“想起一些难过的事。”
乔松年想掏出手帕给他擦擦眼泪,可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帕,只能起身去找了条布巾,递给他。
祁韵接过来,擦擦脸,说:“你怎么连条手帕也没有。”
乔松年:“有衣裳穿就不错了,谁记得给我做手帕。”
他一说,祁韵才抬起头来看,乔松年身上穿的冬衣好像也是旧的。
“已入冬了,天气冷,我给你做两身新衣裳罢。”祁韵止住眼泪,“手帕也裁几条。”
乔松年一愣,随即笑了:“好啊。”
祁韵看他没心没肺的模样,心想:也只有松年这样的混世魔王,才能天天都这么开心了,想干嘛就干嘛,谁都没法拘着他。
乔松年迎着他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歪歪头:“今晚这么消沉,要不要去屋顶看星星?”
祁韵微微一愣。
随即,他点点头:“好。”
第94章 宝珠4
乔松年有些意外, 但也没有打趣他,只道:“入冬了,夜里风大, 你得找条披风披着。”
祁韵身上只穿着入睡的纱衣,在这烧着炭盆的屋里还算合适,到了外头就受不住了。
他便听话地越过屏风进了内间, 穿上一件旧的长夹袄,再去箱笼里翻出一条厚披风来 这还是他从娘家带来的,今年刚入冬, 新的冬衣还没做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