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30)
祁韵就着药碗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咽下去,才说:“夫君,要送母亲出门。”
乔鹤年这才想起礼节,连忙放下药碗送了刘氏出门,然后返回来,继续喂他喝药。
祁韵勉强压住胃里的翻涌,又喝了一口,而后就别开了头:“我实在喝不下了。”
再喝他又要吐了。
乔鹤年看着碗里剩的一小半药汤底:“还有最后一口。”
祁韵咬住嘴唇,使劲摇了摇头。
乔鹤年看看他委屈难受的侧脸,又看看碗里的药,商量道:“要不,你捏着鼻子,我给你灌进去?”
一服药的分量是刚刚好的,熬出来这么多,就得喝这么多,才有效果。
可祁韵听见灌药,一下子就想起刚刚被婆母灌药的难受,抵触道:“不要。”
原先在家里,母亲哄他喝药的时候,都是一遍又一遍地哄,一碗药分好多次让他喝下去。
可到了这里,谁还会有这个耐心?
乔鹤年哄着他:“那再喝最后一口罢,能喝多少喝多少。”
他把药碗凑到了祁韵嘴边:“喝足量,好得快,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祁韵自己也知道该喝药,无论分多少次,总得喝完。
他犹豫片刻,张开嘴。
刚喝了一口,那浓郁的腥苦味直冲脑门,他立刻想别开脸。
就在这时,乔鹤年一把握住了他的下巴,硬是掰开他的嘴,把药汤全部灌了进来。
祁韵发出抵抗的唔唔声,下意识往外吐,乔鹤年把药碗一丢,手刀在他喉咙上用力一刮,强行让他把药汤全咽了下去。
第58章 燕窝
祁韵难受得涌出了眼泪,可乔鹤年给他灌下去,还拿手握着他的下巴紧紧捂住他的嘴,怕他吐出来。
祁韵只能这么泪眼朦胧地看着上方的男人,被动地承受他的粗暴。
夫君好像是关心他的,却又不那么关心。
可他没得选。
半晌,等祁韵的反应不那么强烈了,乔鹤年总算松开了手,重新坐在了床边。
“现在伤口还疼么?”
祁韵拿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吸吸鼻子,轻轻点头。
乔鹤年道:“这两日会难熬一些。我陪你在庄子里再待两日,等你好些了,我们再启程回城。”
祁韵微微一愣,又点点头。
“还好没伤到要害,大夫说养上两个月就能恢复。”乔鹤年说着,顿了顿,“等你恢复了,我再陪你回娘家。”
祁韵这才想起,自己原本同他说好了最近就回去看看的。
可经此变故,他现在脑子里都是蒙的,身上也难受极了,想想回家那么远的路,自己也折腾不起,便轻声说:“也只能等好了再去,不然爹娘会担心。”
见他没有坚持,
乔鹤年微松一口气,坐到他身旁,揽住他的肩。
祁韵靠着他的胸膛,小声问:“那个偷袭的小厮是怎么回事?”
“已审问过了,是林家派人假扮的,今日跟着我们,混进庄子里,想对我下手。”乔鹤年道。
“林家?”祁韵愣了愣,想起自己还在丝云坊见过林家的二公子,“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的……”
“并不是无冤无仇。”乔鹤年抚摸着他的长发,“这回争海盐专营的世家里头,就数林家最迫切。”
“他家近年来每况日下,现今只剩外头一个架子好看,里头都亏空了,想靠着海盐专营来弥补中空,所以花了不少心思来争。”
“没想到,最后不是别的世家争到了,是我这个没根基的商人争到了。他们自然心中不服,要来对付我。”
祁韵有些紧张:“那我们怎么办?他们好歹也是世家,在本地有势力、有根基。”
“不怕。”乔鹤年拍拍他的肩,“海盐专营是世子殿下给的,林家如此行事,殿下若知道了,不会放过他们。我会处理好后面的事情,阿韵,你就在家好好养伤。”
祁韵抿住嘴唇,点点头。
乔鹤年又同他说了一会儿话,才觉得肚子饿了,吩咐厨房给他弄点吃的来。
“你晚上吃了什么?吃饱了么?”他又问祁韵。
祁韵说:“吃了燕窝,还有粥。”
翠兰在旁说:“厨房做了冰糖燕窝和瘦肉粥,少夫人用了一两燕窝,半碗瘦肉粥。”
乔鹤年在外做生意,吃得了大鱼大肉,也吃得下粗茶淡饭,并不十分讲究,当即说:“还有剩的么?给我盛上来,这会儿饿了。”
翠兰连忙下去,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一盅冰糖燕窝,一大碗浓稠的瘦肉粥。
乔鹤年将那盅燕窝端过来,凑到跟前时,便闻到一丝细微的腥气。
他顿了顿,吃了一口,那腥气尚不明显,但吃多了,便显现了出来,到最后几口时,甚至有些反胃。
乔鹤年将一盅燕窝吃完,才问:“给少夫人熬的是什么燕窝?”
先前朱婆婆在时,主子们的吃穿用度都是她一人掌管,翠兰虽是大丫鬟,却并不清楚少夫人的吃穿是什么等次、多少银两,只能说:“是少夫人一贯用的那种。”
日常饮食这等小事,平时乔鹤年根本不管,可今日,他却说:“叫婆子把燕窝拿上来给我看。”
翠兰连忙叫人,不一会儿,婆子端着个木盒进来了,抖着两手将盒子呈给乔鹤年。
乔鹤年拈了一盏燕窝看了看。淡黄色小盏,纹理稍粗,混着不甚明显的细毛,一盏也不算大,八、九盏才得一两。
这样的品相,其实已算中上等燕窝了。可在乔鹤年这样的行家里手面前,这燕窝还入不了眼。
他看了看,便将燕盏放回盒里:“以后不吃这个。我那儿还有些好的,回去后我送到翠微苑,每日早晚给少夫人熬一两。”
第59章 半夜
原先祁韵的份例只有每日一盏,现在变成了每日二两,还换成了更好的燕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乔鹤年是在补偿祁韵、讨祁韵的欢心。
祁韵也看出来了,心里那点儿被强行灌药的委屈散了些:“多谢夫君。”
不过,燕窝被誉为八珍之一,向来是金贵东西,他不由多问了一句:“你那儿的好燕窝,不便宜罢?”
乔鹤年微微一顿:“是不便宜。”
祁韵有点儿忐忑,等着他说出燕窝的价格。
要是太贵了,自己每日吃二两,岂不是一个月就要吃掉不少银子?
乔鹤年将瘦肉粥端起来,拿勺子舀着吃:“不过,也吃得起。”
“噢。”祁韵眨眨眼。
既然夫君说吃得起,那应该还不算太贵。
乔鹤年很快吃完粥,自己去洗漱,翠兰和翠青则伺候着祁韵洗脸漱口,扶他躺下。
不一会儿,乔鹤年从侧间出来,上了床,躺在祁韵旁边。
丫鬟们将纱帐放下来,留下床头的一盏灯,退出了内间,到外间守夜。
纱帐罩住的一方昏暗空间中,只剩夫妻二人的呼吸声。
窸窸窣窣的,乔鹤年的手从被里伸过去,握住祁韵的手。
可握住了,他才发觉那手十分冰凉。
“冷么?”他侧过身,挪近一些,几乎和祁韵贴在一块儿,给他暖着身子。
祁韵身上有伤,只能平躺,不好动弹,被他这样暖着,也只有一半身子是热的。
他便小声说:“我要汤婆子。”
乔鹤年朗声道:“灌几个汤婆子来。”
丫鬟们在外间应声,不一会儿,就抱着汤婆子进来,从床尾塞进了被窝里,给祁韵暖着脚。
祁韵身上有了暖意,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但是这一觉并没有睡踏实。到三四更,胸前的伤口疼得厉害,祁韵从梦里疼醒,只觉得半边身子都痛麻了,明明没伤到手脚,却觉得手脚没法动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伤口又肿又痛,像火烧一样。
他动也动不了,睡也睡不着,只能哑着嗓子叫:“翠兰、翠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