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165)
第167章 帮手
白日睡了一觉, 祁韵夜里并不太困,坐在屋里细细地看林星儿写的那份宣纸生意的草案,一点一点修改。
一直改到半夜, 他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搁下毛笔。
“明日星儿过来,再同他好好商量这事。”祁韵一边揉着脖子, 一边小声喃喃。
他叫了外头守着伺候的周婆婆,让她把毛笔和砚台拿下去洗,而后就可以休息了。
现下外面虽然不太平, 但是有乔鹤年派来的侍卫守着,他院里的下人就不用守夜。
周婆婆收了毛笔和砚台, 道:“主子也早些歇息。”
祁韵点点头,等她下去,关上屋门,才扶着肚子起身。
坐得久了, 身子又重,小腿胀得厉害,他往床上一躺,想把小腿架高缓解一下水肿,可肚子又太大了,平躺有些不适。
祁韵只得又翻过身侧躺着, 自己勉强伸手揉了揉小腿肚, 揉着揉着,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中,好像有双大手握住了他的脚腕, 一下一下揉着他的小腿,帮他一点点消去肿胀酸痛。
祁韵很想睁眼去看, 又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梦,便继续沉迷在这温柔的梦境中酣睡。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时,只觉得浑身轻松。
昨晚伏案写了那么久草案,今日肩膀和腰应该会酸痛的,可是一点儿也没酸,连肿胀的小腿都舒服了很多。
祁韵坐在床上,心想:难道昨夜不是做梦?
半夜过来给他按肩膀和小腿……会是松年吗?
他下意识看了看窗户。
这一看,竟发现窗户是打开的,而窗棂上还搁着个油纸包。
祁韵一愣,连忙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拿起那个油纸包。
是蜜饯,乔松年和乔鹤年都买过的那一家老店。
不过,会放在窗棂上的,应该是松年。
祁韵拿起这个油纸包,微微一笑,可很快又收敛了。
松年,鹤年。
一想到和他们的纠葛,他头都大了。
算了,不想了,大夫说他不宜忧思多虑,还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把生意做好,安身立命的根基扎稳了,其他的就随缘罢。
祁韵舒了一口气,心想:吃这大夫开的逍遥散,果然有用,这阵子他想得开了,舒服多了。
他把油纸包拿回来,唤周婆婆进屋伺候梳洗,然后就着油纸包里的蜜饯吃了早饭、喝了药。
不多时,林星儿就过来了。
他要去乔氏医馆和乔鹤年手底下的那名王管事对接,每日都要跑来跑去,便找祁韵借马车来用。
“我昨夜把宣纸生意的草案改了改,你拿着,路上看。”祁韵把那一小摞手稿递给他。
林星儿有些惊讶:“郎君,你决定要做宣纸生意了?”
祁韵点点头:“之前还有些犹豫,因为建造纸厂的投入不小。不过现在挣了钱,便没有这个担心了。”
林星儿笑了笑:“那就好。我路上看了,今晚回来时再同郎君好好商议。”
他把手稿收好,正要出门,祁韵又道:“对了,星儿,你手里可还有用得上的人?我打算把和离分得的那些铺子慢慢接过来,不能总放在乔鹤年手里管着。”
林星儿一顿,想了想:“我手底下的伙计们,都还差了些,没法独当一面。”
祁韵叹了口气:“你管着禄丰街上的铺子,已经够忙了,如果还要做宣纸生意,我怕你忙不过来。偏偏我又身子重,不能亲力亲为,现在手里也再没有其他得用的人,可真是难办。”
林星儿眼珠转了转,忽而道:“郎君还记得郑子君么?”
祁韵一愣:“自然记得。她曾经当过我的夫子,教我做生意。”
林星儿:“她可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在城西颇有名气,虽说为乔鹤年效力多年,但是我们未尝不能一试。”
祁韵有点儿惊讶,随即摇摇头:“我们挖不动这个墙脚的,郑夫子跟着乔鹤年做事有好些年了,乔鹤年待她不薄,她在乔家的铺子里也有威信、生意也做熟了,干嘛到我们这儿来吃苦呢?”
林星儿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在乔家做得再好,乔鹤年能给她分成么?能让她做总管事么?”
祁韵一顿,脑子转起来。
林星儿:“乔家也没有那么舒服,虽然摊子大,但是竞争也大,一个总管事年事已高,下面四个大管事都正值壮年,郑子君在里头是最年轻的,而且还和离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她想要再进一步,恐怕很难。”
“你说的有理。”祁韵摸了摸下巴,“我要好好合计一下这件事。”
送走林星儿,他连忙坐下来,让周婆婆拿出纸笔,研好墨水,开始提笔把挖墙脚的条件写下来。
在乔鹤年那里做事的优势,无非是钱多、地位高、人脉广,而且生意都做熟了,不算太辛苦。
来自己这里么,自己能给的,一是可以抽成。
祁韵拿毛笔把“钱多”两个字划掉。
二是可以做大管事,和林星儿并排,直属他管。甚至,因为郑子君的年纪稍长,林星儿多少要让她,她的地位可说是仅次于自己这个老板之下。
可是,地位高不仅限于在铺子里地位高。要说在宜州城里的地位,当然是做乔家的大管事风光,名号一报出去,人家都得对你礼让三分,因为乔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势力范围太大了,谁
都不敢与之作对。
祁韵皱着眉,把“地位高”几个字圈起来。
至于人脉关系……
祁韵叹了一口气。
这个他和乔鹤年是没法比的,乔鹤年都在宜州城里耕耘了多少年了,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怎么可能比得上乔鹤年多年经验的人脉圈层。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门路,不是还有世子妃嘛。等这阵天花疫病的风波过去,世子妃闲下来了,他就登门拜访,好好维护一下关系,也借机多认识一些衙门里的人。
祁韵又提笔把“人脉广”几个字圈起来。
还有最后一条,事多事少的问题。
这个就分人了,有的人,像乔鹤年这样的,巴不得一直忙着,一刻也停不下来,而有的人就不愿意太辛苦。
以祁韵对郑夫子的了解 她已经同丈夫和离,独自带着孩子,家里的事多,大概是没法接受太辛苦的活计。
这也没关系,可以让她管着城中的铺子,林星儿去管宣纸生意。
可即便如此,他的条件和乔鹤年的条件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他能说动郑子君么?
算了,尽力一试。
祁韵把这些条件一一列好,晚间又同林星儿好好商量了一番宣纸生意,第二天便早早出门去找郑子君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郑子君听他说完来意,只淡声道:“少夫人……不,祁老板,多谢抬爱。我在乔家好不容易站稳根基,再过个几年何叔退下去养老,说不定我也能争一争总管事的位置,恐怕没法去你那里效力了。”
祁韵叹了一口气。
本想就此退却,可一想乔鹤年做生意谈判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又鼓起了勇气,采取迂回策略:“好罢。不过我今日来,也是许久不见你了,顺便同你叙叙旧。平儿还好么?”
提到孩子,郑子君的目光柔和了一些,说:“劳您记挂,他一切都好。只是半大少年爱折腾,近来总闹着要去参军,当武将。”
祁韵:“平儿是乾君,本来精力就旺盛,去参军是条好路子,若能谋个一官半职,那就算是光宗耀祖了。毕竟,商再大,也大不过官。”
郑子君笑着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参了军,没有军功,就升不上去,要想谋个一官半职,要么是在贵人跟前,要么是在边远之地。可这些能升上去的地方,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家的子弟去呢?”
祁韵也知道军营和衙门这两个地方水深,寻常人家的子弟进去,若不是出类拔萃者,很难冒出头来。
他眼珠转了转,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世子妃正好管着刑事司,我同世子妃还有些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