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131)
他一个趔趄,连忙撑住桌子站稳,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来,颤颤巍巍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硬生生服下。
看他吃这个药,祁韵一下子想起了松年。
松年头痛的时候也总吃药,甚至兄弟俩拿的白瓷瓶都一模一样。
可是,对待宠他爱他的松年,祁韵就春风化雨关怀备至,每次都体贴地嘘寒问暖。而对待这个阴晴不定莫名其妙的大伯哥,祁韵便恶语相向。
“吃药吃药,噎死你。”他哼了一声,又补充,“要死别在我这儿死,走远点。”
乔鹤年一个气没喘上来,差点真被药丸噎住。
他连忙自己拍拍胸口,好不容易把药丸咽下去,恶声道:“你就在旁看着,不会给我倒杯水来?!”
祁韵瞪着他:“我不是给你倒了吗?一整壶都给你了!”
浑身还滴着水的乔鹤年气得发抖。
他望着祁韵,震惊、失望、懊悔、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胸口反复翻涌。
他怎么也想不到,再见面,祁韵待他竟然如此冰冷,好像曾经对他的爱意已经全部消散了。
就因为自己做错了那一次,他就要这样报复他吗?!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一样!
祁韵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神色复杂,便皱起眉:“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可是你的弟媳,你这个人也太没有道德了。”
乔鹤年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骂我没有道德?你和松年干出这种事,还有脸来指责我?”
祁韵眉头紧皱,拉下了脸,十分严肃地看着他:“你怎么又这样说松年?再让我听到你讲松年不好,我马上拿扫帚把你打出去!”
乔鹤年像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脑中嗡的一响,心口好像也被洞穿了。
那时候,一向维护着他的祖母掉转矛头,逼着他给二房道歉,是祁韵和他站在一起,帮他转圜。
祁韵曾经待他那么好、那么体贴,万事以他为先,永远在外人面前维护他。
可哪想到,情境再次重演,这回掉转矛头的人,变成了祁韵。
他把别的男人护在身后,拿锋利的长矛刺穿了自己的心。
乔鹤年喘着气,连眼眶都红了,咬牙切齿道:“为什么?”
为什么连你也放弃了我?!
祁韵还没意识到他压抑的怒气,道:“什么为什么,松年是我的丈夫,我当然不准别人说他的不好。而且,他是你的亲弟弟,你本来也不该这么说他。”
乔鹤年死死瞪着他,双目猩红:“丈夫?我不是你的丈夫吗?你跟他睡了几次,就把他当成你的丈夫了?!”
祁韵:“你到底在瞎说什么呀?我……呃……”
他话没说完,暴怒的乔鹤年一步冲过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祁韵被他带得噔噔噔连退几步,后背撞在了柱子上,而乔鹤年像疯了一样,把他抵在柱子上,两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背叛我?!还这么理直气壮?!”
祁韵吓坏了,拼命挣扎,两腿用力踢他,两手的指甲唰地在乔鹤年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乔鹤年双眼充血,已经完全失控,根本不管他的挣扎,只疯狂地怒吼:“你怎么敢抛弃我?!你怎么敢背叛我?!”
“呃……呃……”祁韵被他掐得说不出话来,脸颊都涨红了,只拼命地拿手抓他,想逼他松手。
可是乔鹤年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像个失去了最后一条救命稻草的穷凶极恶的匪徒,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和他的救命稻草同归于尽。
祁韵很快就挣扎不动了,被掐得脸都泛起了紫,眼白都翻了出来,两手却还本能地、徒劳地去掰乔鹤年狠狠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最后,他失了力气,手掌徒劳地搭在了乔鹤年手背上。
陷入疯狂的乔鹤年猛然一顿,视线落在那只手上。
这只手,曾经和他相握着,一起面对了祖母的刁难,一起经历了红珊瑚树被毁、夜明珠被盗的风波,一起把二房赶出了家。
他们明明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为什么祁韵现在抽手要走了?
乔鹤年通红的眼眶中掉下了一颗泪。
随着这泪落下,他骤然卸了力,松了手。
几乎昏迷的祁韵一下子往地上滑去。
乔鹤年伸手一抱,将他接在了怀里。
祁韵猛地喘过了气,只是人还懵着,只知道捂着喉咙猛喘气。
乔鹤年红着眼看着他,半晌,将他打横一抱,大步走出了屋。
“收拾东西,今天就回宜州。”他冷冷道。
屋外守着的侍卫们大气都不敢出,整齐应声:“是!”
乔鹤年抱着祁韵就往后院走,让人把后院的马车拉出来。周婆婆见这个大伯哥居然如此逾越,抱着夫人就走,连忙追上来拉他的袖子:“这是做什么啊?我家老爷还没回来呢,您、您不能这样啊……”
乔鹤年头也不回,继续吩咐:“屋里的下人,少夫人的东西,一并带上,把这处宅院退了。”
跟在背后的阿影闷头应是,而后赶紧拉走了周婆婆。
乔鹤年就这么浑身滴着水,抱着祁韵上了马车。
侍卫们飞快收拾了东西,还买来一架板车把箱笼装上,把下人们也赶了上去。
老刀捧着一身新衣裳,凑到车窗边:“大少爷,要不要换身衣裳?属下在屋里找到了没穿过的新衣,应当是您的尺码。”
乔鹤年看着他手里的夏衣,脸拉得老长。
没错,是没穿过的新衣,但却是祁韵给乔松年做的。
他磨着后槽牙:“……把这些衣裳全烧了!”
第140章 弟媳3
天黑之前,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云县。
祁韵已经清醒过来,警觉地坐在门边,离乔鹤年远远的, 两手还心有余悸地揉着自己的脖子。
马车里没有下人,外头只有两名侍卫在赶车,祁韵熟悉的下人们都在后头那张板车上, 可以说,他现在四面八方都是乔鹤年的人。
处在这样陌生而“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祁韵紧张极了。而他又怀着孕, 马车又颠簸,没一会儿, 他就开始浑身冒汗,脸色发白。
乔鹤年一直留意着他,见他脸都白了,当即皱眉, 朗声道:“怎么赶车的,颠成这样?”
外头的侍卫连忙放慢了车速。
“大少爷,这儿的官道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夜里又看不太清楚……”
乔鹤年打断:“走慢点。”
侍卫忙应下:“是!”
马车车速慢下来,祁韵的情况却不见变好, 不停拿帕子擦着额上的冷汗。
乔鹤年盯着他, 眉头紧蹙,但方才闹得那样不愉快,他这会儿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怎么了?不舒服就要讲, 别自己硬撑。”
祁韵咬住嘴唇,挪得离他远了点。
乔鹤年心头蹿起一股恶气, 道:“现在不开口,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负责。”
祁韵立刻转头瞪了他一眼。
他总算看过来了,虽然是用瞪的。
乔鹤年心里舒坦了一些,阴暗地想,这孩子流掉最好,他可不想给别的男人养儿子,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行。
不过,一想这孩子到底还在祁韵肚子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祁韵也得去掉半条命,他便只能憋屈地按捺住这些阴暗的念头。
“要是坐着辛苦,就躺下来。”乔鹤年把正中的方桌挪开,从箱笼里找
出一床软垫铺上。
祁韵仍不搭理他。
躺下来的姿势太弱势了,也不方便起身,万一乔鹤年又来掐他的脖子怎么办?
乔鹤年简直就是个疯子!骂他骂不过,居然想杀了他!
祁韵一回想起被他掐住脖子那种窒息和无力感,就浑身发毛。
要不是乔鹤年人多势众,他奈何不了,他今天绝对不会乖乖坐在这车里跟他回宜州!
这心里的怒火一上涌,身子又开始不舒服,胸口憋闷,肚子里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