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摄政王的替身男妻(63)
他身量不算高,就连看个辱骂他的竖子都要仰着头, 一时气势尽失。雷源故意坑害他的那番话, 瞬间也不攻自破。
不错, 七殿下文不成、武不就,又爱玩爱闹,哪有颠覆皇权的心气和本事。雷源穿凿附会的诬陷, 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众人虽这么想着,但经此一事,看封离的眼神还是变了。文治武功如何, 如今身份为何, 都改变不了他为质十年的过去。他说得对,他是国之功臣, 是他们过去太过狭隘。
更有善于自省者,隐约意识到了自身的卑劣, 他们就是想看王孙贵胄落凡尘,听到封离曾经如何受辱, 便显得自己更加高贵似的。
少年人心性相对单纯,封离将众人神情看在眼里,趁热打铁抛出了最后一块石头:“雷源,你已有十六了吧,还当自己是三岁稚童?昨夜北梁吴王在国子监内围堵我和封珏、程寅三人,你偷听来这些话,今日便拿来在国子监传播。你可曾想过,是正中外族人的圈套?”
“你躲在那,就连程寅都察觉了,你以为吴王和他的侍卫没有察觉吗?故意说给你听,便是知道你毛躁冲动,要拿你当刀。”
程寅闻言看向封离,他昨夜哪有察觉,七殿下真是……忽悠起人来眉毛都不带皱的。
“你甘为敌国皇子之刀,还在这沾沾自喜,我无非就是昨日比试侥幸赢了你,我们那点仇怨,与国仇家恨如何能相提并论?”
封离负手而立,微微仰头,那悍然坍塌的气势瞬间被重塑,且变得更为高大而包容。
“我知你是昏了头,不与你计较,只要你向封珏道歉,此事就过去了。”
雷源先是被解泉泠骂得狗血淋头,愤怒到了最高点时被封离戳破,再被他高帽子一戴,自己都没想明白,便真迷迷瞪瞪向封珏道了歉,甚至道完了歉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道歉。
在国子学内诋毁同窗,雷源等人很快被绳愆厅带走。国子学内的气氛空前和谐,今日课堂上众学子都尤为投入。
令封离意外的是,韩仲博士临时调整了课程内容,今日没有讲经,讲的乃是大禹建国以来,与北梁的数场大战。封离并未曾特意了解过这些历史,头一回在国子学认真听讲。
南北两国划江而治时起,对峙的格局便已成型。百余年来,南北共有三场大战,有因北梁南侵而起,也有因南禹欲夺回失地而起。
最近的一场便是十一年前,北梁以南禹渔民越境捕捞为由,挥师南下。然而那所谓越过长江中线捕捞的渔民,在战前根本连影子都没见到。
“北梁斩杀渔民祭旗,但那些所谓的渔民皮肤白皙、双手细腻无粗茧,根本就没有渔民的样子,而是北梁掳来的南人。”韩仲博士语调虽平和,却目光炯炯,那满腔被激起的热血,亦渐渐牵动满堂学子的心。
“北梁豺狼之心尽显,那一战大禹将士死守,打了一年,先被连下五城,之后又一一夺回。最终北梁惨胜,大禹更是无力再战,迫于无奈送皇子为质。”
“此番北梁提出扩大榷场,朝中分为两派,一派欢欣鼓舞,认为我国以礼仪、财富撼动了北梁,这是他们移风易俗的成果。另一派则相反,认为北梁豺狼之心不死,不过是试图麻痹我朝。”
“尔等未来也将入朝为官,对此事尽可思量,拿出自己的见解来。今日课业,便以扩大南北商贸为题,三日内每人做一篇文章与我。”
听前头时封离还津津有味,唯一可惜的是韩仲博士乃是文官,对战事不甚熟悉,只能说个成败,却说不出两方交兵的战略战术,说不出你来我往的交锋。而封大将军感兴趣的,恰恰是这个。
可听到说要做文章,还是写什么对扩大南北商贸的见解,他顿时就傻了眼,这与他何干?
偏偏韩博士像是会读心术,他正在心里怨念,就听韩博士点了他的名:“七殿下,尤其是你。今日之事因你而起,三日之后,你的文章要当堂来念,不要妄想偷懒耍赖。”
封离:“……”你也是周昭宁的人吧,你比周昭宁还狠!
“还没拜读过殿下的文章。”
“殿下在北地十年,熟悉南北风土人情,定能言之有物。”
“对对对,定有新奇见解。”
“我等静候殿下!”
封离:“……”这整个国子学都被周昭宁收买了吧,逼着他学没起作用,现在就要捧着他学了是吗?
封离当场就要翻白眼,结果程寅凑了过来,低声说:“殿下,我也很期待,今夜回府便写吗?写完能先给我先看吗?”
封离忍无可忍,冷冷问道:“你不是对读书习字兴趣泛泛?”
程寅挠头,朝封珏的方向使眼神。封离看过去,正对上封珏一双殷切期盼的,大眼睛。
旁人可以不理,对跟班必须得讲义气。封离朝两人悄悄竖大拇指,苦着脸点头。
“是……韩博士……封离应下就是。”
封珏顿时笑逐颜开,程寅也跟着傻乐,封离……没忍住最终还是翻了白眼。
下了课,封离一出课堂,便见周济等在门外。他跟着出去,果然,周昭宁的马车竟又在国子监门外等候。
“王爷今日又顺路?”
周济一愣,反应过来立刻应下:“是,今日会谈暂停,王爷早早便出了宫。”
封离盯着周济看,反问道:“王府位于城东,国子监在城东南,王爷出了宫该径直往东而行,折往东南也叫顺路?”
“这……”周济对上封离洞悉的神情,干脆耍无赖道,“车夫不辨方向,王爷说顺路便顺路。您别看我,我也不辨方向,我素来都是在这京城中乱走的。”
“周抱鸡,不愧是你,周抱鸡……”
“殿下,您骂就骂,为何又要叫这诨名,您过分了。”
“对啊,我就是过分,你拿我怎么着吧?”封离朝他做了个鬼脸,活脱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完他也不管周济气不气,径直爬上马车关了车门。
“多大了,还与周济吵架?”周昭宁见他进来,把手中书卷放下,语气寻常又有些亲昵。
封离听在耳中有些别扭,但又没觉出来到底怎么个别扭,便不去细究。
“王爷不觉得他很好逗吗?”
“不如你。”周昭宁低声接话,正好马车行驶起来,盖过了他的声音。
“什么?”封离没听清。
“没什么。”周昭宁转而问他,“今日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
说到这,封离还真有事要找他。有求于人时,他从来殷勤备至,当即给周昭宁续上了茶水,又依葫芦画瓢,从食盒里翻出来点心借花献佛。
今日车上备的是冰糖雪梨糕,秋燥,正是吃梨的时候。
“王爷,今日我有奇缘,想到了一个为你分忧的好主意。”
封离眉头微蹙,做出一副严肃神情。周昭宁差点被他这模样逗笑,故意反驳:“你不添乱已是了不得,竟还有为我分忧的时候?”
“那当然,你我……夫夫一体,君之烦忧,我之忧愁!”
周昭宁观他浮夸神色,想起上次他的“彩衣娱夫”,不好评价他是长进了,还是退步了。
“那你说说,我有何烦忧?”
“最近你忙的最大的事,当然是北梁使团一事,烦忧的自然也是这个。”
“那该是于阁老和薛宗光烦的事,我只等他们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