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月令(43)
问过丁如琢,他再三表示自己为另外一部商业片焦头烂额,没有空忙这件事。
——还会是谁?
他的目光上移,看着仍在周袖袖墓前蹲着的人。他们距离的很远,白色的短袖被风揉乱,像是小小的一粒米。
宋见青在心中再三警告自己,不要再抱有期许,不要再痴心妄想。
可是心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咚,咚,仍在激烈跳动着。
他紧咬牙关,用力攥紧拳头,一呼一吸间,他克制着在他空洞的胸腔中呼啸而过的寒风凛冽。
手机振动,他迫不及待地点开消息查看。
“我问了电影局的朋友,他说是一个叫林燕的人,以制片的身份联系的他们。”
“而且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这几年来他都在忙这件事,奔走了好多人脉关系。”
手机再次黑屏,宋见青长出一口气,手心尽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薄汗。
短短两行字,他被搅散的灵魂完成了重塑。
第33章 怎么是你
“唔,谁家装修......”一大早白泽被客厅里传来的哐哐声吵醒,披上睡衣,揉着惺忪睡眼出来一探究竟。
客厅木地板上横七竖八摊着各季衣服,云酽正蹲在行李箱前换密码。
原来是自家。白泽反应过来,双手插兜靠在门框打哈欠:“这么早?”
他抬首看向墙上悬着的表,不能理解娱乐圈的作息:“这才五点半,摄像组几点来啊?”
“可能八点吧,我也不清楚,”云酽正艰难和这过于高级的行李箱斗争,一双手掰密码锁硌出好几个红印,“你有没有简朴一点的行李箱?”
白泽差点一口水喷出去,惊道:“八点?那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可算把密码改好,云酽站起身来捏了捏手指:“都说了是可能嘛,我也不知道具体时间,艺统组也没人跟我联系。”
听上去待遇一点也不好,白泽蹙起眉:“丁如琢是干什么吃的,这都没告诉你?”
说罢作势就要给丁如琢打电话,看上去要把沉在睡梦中的丁大宝打一顿。
云酽哭笑不得,摆摆手拦下他,解释道:“是他还没来得及给我挑经纪人,目前博越没几个闲着的,把我塞进去也是忙上加忙,乱成一滩。”
白泽一脸正色:“他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当你经纪人刚刚好。”
“反正我进这个综艺也是打酱油的,先刷刷脸,”云酽刚回国,衣服少的可怜,一个行李箱都没塞满,他有些犯愁,“我不会刷给大家一个我是穷光蛋的印象吧。”
《不负假日》的节目组会先拍摄一段嘉宾从家中出发的镜头,剪一剪做先导。云酽住得那个小出租屋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挤下五六个人屋瓦都能掉两片,更加落实他是关系户上综艺的事,白泽就提出干脆让他提前一晚住到自家来。
想到这里,白泽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时候搬家?”
云酽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搬什么家?”
白泽比他更疑惑:“你打算一直住在那个小破房子里?等宋见青去——”
不是说人富了就要嫌家贫,白泽去过两次他那个小屋,实在是冬冷夏热,小区安保措施也不怎么样,形形色色的人随入随出。
冷不丁被提起心上人的名字,云酽“啪”地一下捂住了他的嘴巴:“求你别说。”
环境先不说,最主要是云酽这样的身份住进去不安全。白泽替他收拾好了一个小行李箱,拂开他的手:“上完这档节目之后,你总有钱租房了吧。”
想好的理由先被阻截,云酽无言以对,像个鸵鸟一样窝在自己的世界里装傻:“我再想想。”
在他装傻的时间里,白泽从自己的衣柜里豪爽地拿出一大把衣服,连吊牌都没拆,准备全囫囵塞进另一个大行李箱里。
云酽目瞪口呆,眼瞅着他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堆新衣服,赶忙阻拦:“哥哥,我是去上综艺,不是去走秀的。”
他把衣服都一一摆在沙发上,挑挑选选。HED MAYNER羊毛双排扣毛衣外套,罩衫亚麻衬衫,复合面料藏蓝软呢大衣,这些都被他抱了出来,云酽看着脑门都生汗。
白泽:“反正我都还没来的及穿,你不如都拿走。”
“现在是八月啊,我穿羊绒大衣干什么?”云酽承认他有被白泽内心的些许闷骚惊到,不得不说其中一部分的确从剪裁设计上一骑绝尘。他拿起一件奶杏色外套,飘逸宽松,不拘泥于身体线条,流体和结构性剪裁将力量与奢华感平衡得极好,忍不住感慨,“哇哦。”
“不是说可能要去川西么?针织衫和大衣晚上穿着保暖。”他挑出来一件,白泽就又塞回去一件,短袖衬衫西装大衣,春夏秋冬保证他都能适应自如。
云酽反抗无果,蓦地想起之前孟雀知向他提起来的那个词。
他看着面前又一个被整理好的大箱子,眼前已经恍惚出现自己双臂酸疼的模样,踌躇启唇:“那个,你有没有听过那个词。”
白泽见他吞吞吐吐,一脸问号:“什么?”
“就是那个,”云酽转过来一本正经看向他,“男妈妈。”
“......”
“你不觉得么?”云酽表情诚挚,目光灼灼,“咱们几年没见,你越来越贤惠了。”
“......”白泽把手中的杰尼亚扔了。
见计谋得逞,云酽脚一软直接坐在地毯上,靠在茶几边捧腹大笑,眼角眼泪都笑了出来。
白泽撇着嘴没好气地坐在沙发上,指挥他:“客人能不能有点自觉,磨两杯咖啡去,一大早被你吵醒困死了。”
“没问题。”云酽拭去眼角泪水,站起身来,驾轻就熟走向岛台,对着价值五位数的复古半自动咖啡机咋舌。
咖啡豆的醇厚气味霎时飘香四溢,这厢支开人的白泽又操心地塞了两条裤子进去,嘴里仍在絮絮叨叨:“跟个流浪汉一样,在国外三年都不穿衣服捡破烂的么。”
“你把行程单记得比我还清楚,”云酽端着两杯咖啡出来,光是闻闻味道都让人提神醒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川西,万一不去呢?这么沉的箱子拎来拎去,你要把我累死。”
白泽拿小勺搅了搅拉花:“早去晚去都要去,难不成你到地方现买?”
看来这人心情不错,还有情致拉个心形的花,他腹诽道。
“再说了,肯定有工作人员帮你拿吧,上综艺又不是当苦力。”
也对,云酽品了一口自己的手艺,感觉还行。明媚晨光从柔和的纱帘中渗入,他忍不住哼起小曲来。
坐在旁边的白泽斜觑他一眼,意外地问:“真就这么高兴?以前我喊你去川西旅游你都不去。”
因果全错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云酽摇摇头:“不是,丁如琢跟我说,这档节目里还会有我以前读书时的老师。”
白泽挑了挑眉毛:“你们这老师还挺时髦的,不耽误教书?”
传媒专业很多老师都是兼职教书,主业都是各种导演编剧演员主持人摄像,有很多人不是成天跑剧组就是泡在电视台里。
不读这行的,可能很难相信,学生在电视上见老师的次数可能都比线下上课时多。
自从毕业后,云酽和采蔷的联系不多,但他记得那四年里采蔷经常帮助他。特别是在策划《蔷薇月令》的时候,她帮着搭了不少人脉。
想起这层师生身份,云酽还有点紧张。采蔷上课时虽然也温柔,但是挂起人来可毫不手软,好学生想起那几年的期末考也真是头皮发麻。
他倏地站起身来,吓了白泽一跳:“干嘛?”
今天他早起一是因为时隔几年难得又要面对镜头,紧张得睡不着。二是因为他想再面对采蔷时,有个不错的重逢印象。上次听说采蔷的个人工作室成立,他只拜托丁如琢送去一只花瓶,没亲自去道贺。
他现在一穷二白,没什么体面礼物能送的出手。花就不错,漂亮又新鲜。